花花世界之鸢尾

    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周，公司开始很忙碌，想赶在30前多赶点儿进度。

    肖赫每天起早，洗漱完毕，就慌忙出门。老街的梧桐树叶已经掉光了，虽然光秃秃的，但是薄薄一层白色覆盖在上面，也不乏另一种美感，南方很难得有个下雪天。

    就算下雪也只是薄薄的一层，日出之后就全化成水，让空气变得更冷了些。

    肖赫依然在阳记豆浆店排队买豆浆。阳记豆浆店除了油条豆浆，还有馒头肉包，烧卖和叶儿粑。

    每每揭开蒸笼，一股热气冒出，雾里伸出老板拿着夹子的手，打扰了烟雾的轨迹，分散开来，打着圈往天上飘着，然后消失不见。

    “要菜包还是肉包？”

    “有豇豆芽菜还有包菜香菇的。”

    “牛肉包也有！”

    “哎！叶儿粑2块钱一个！”

    “收你10块…”

    “慢走啊…”

    老板的声音还是那么铿锵有力。

    肖赫一边喝豆浆，一边慢慢走向地铁口，走到地铁口基本就能吃完早餐。

    他最喜欢的就是去上班沿路的风景。

    哎…西南城市，看见大海会高兴，看见大雪也会兴奋半天。

    这么点儿雪，都阻止不了一些小孩儿玩一把打雪仗，不，不能叫打雪仗，只能叫打雪弹子。“哈哈哈哈，唔……咳咳……”差点儿被豆浆呛到。

    那雪球拿起来还粘着地上的灰，有点儿可怜。

    路上一家弹棉花的店和一家花店，在门口不懈努力的地堆着雪人，尺寸就当肖赫的一只小腿那么大。

    啧啧…

    理发店里放着歌，小哥在门口扫着地，抬头看见肖赫，笑着点了点头，肖赫也回了一个微笑，店里面依然放着歌，今天的似乎还比较应景。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南山南，北秋悲………。”

    到公司的时候孙圆圆就抱住肖赫带着哭腔说：“妹纸她拒绝我了！”

    “不是说等你减20斤就答应你吗？”拍了拍孙圆圆的后背，表示安慰。

    “她说她等不及了啦…他就嫌我长得不好看还胖，看上开发部的小刘了，小刘就是比我高，瘦一点嘛！”

    “哎……好了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春呢圆圆，不是说了吗，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20斤，减下来给他看看你有多少潜力！”肖赫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大力水手！

    “嗯！”孙圆圆停止了哭腔：“今天中路那边开了家新的火锅店，晚上别走，我要化悲愤为食量！

    “………”

    “你请！”

    “……你是在这骗吃的吧你！”对着孙圆圆后背就是一巴掌，然后在后背拍了拍，一同进楼上班去了。

    电梯快关门的时候，一男的急忙跑过来，挡开了电梯门，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按了9楼的楼层，侧着身站在了左边。

    肖赫站在里面，透过人头看到了他。

    男人低头整理了下衣服抬起头瞧见了这边有些熟悉的目光。

    肖赫瞳孔收缩了一下，赶忙低下头，眉头皱成了一团。

    还好9楼到了，那人出了电梯。

    孙圆圆低声：“那人上班的公司是我们的对头，经常跟我们抢项目。”

    “你认识？”肖赫有点紧张。

    “不认识。”孙圆圆摇摇头。

    “哦。”应该是看错…不会那么巧。

    一整天肖赫心神不宁的。

    下班被孙圆圆拉着请他吃火锅。

    点了一桌子，玲琅满目。毛肚鸭肠，黄喉牛肉，腰片酥肉，孙圆圆你要能逆袭成功我跟你姓！

    肖赫夹着片毛肚慢悠悠涮着，还在想今天电梯里那人的眼神。

    “哎，你毛肚都涮老了！”孙圆圆大声喊。

    “？”手一抖，毛肚从筷子尖掉了下去，探着头去捞。

    “肖赫？”听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停止捞的动作，抬头看到今天电梯那人正看着他：“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肖赫坐在凳子上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人。

    李青山。

    从高一就开始在绘画班和教室形影不离的兄弟。

    一起集卡，一起玩儿魂斗罗，一起看漫画，一起画画，取笑对方成绩差。

    就是太形影不离。

    初夏的天气，两人在画室玩闹过了头，被培训班的老师看到那一幕。

    两人打闹时蹭上了颜料，李青山双腿跨开压在肖赫腿的两侧，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里拿着画笔。

    肖赫双手撑在地上，上身微微弯着，两人嘴巴贴合在一起，胸口都此起彼伏地喘息着，被吃完饭回来的培训老师撞了个正着，两人慌忙分开。

    从那以后培训班的老师看他们两个的眼神都不同了，找来了双方的父母，想要双方父母跟自己孩子谈谈心，是不是压力太大乱来。

    肖赫被他老爹爆打一顿。

    李青山却从那天开始和自己躲开了距离。

    肖赫能理解这种保持距离的必要和理由，也不太去责怪李青山的行为。

    只是在一个月后放学的路上，自己被一群混混欺负，拳打脚踢，嘴里骂着：“死同性恋！”往他身上吐口水，本能抓起地上的砖头还手，最后被一伙儿人打得更惨。

    其实身体疼痛都不觉得有什么，最痛的就是看到李青山从走过看到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悄然走开，那身影说不出的决绝。

    肖赫当即心里沉痛地想哭出声音。

    但是依然凶狠地盯着揍他的人，嘴里还不忘往他身上吐唾沫。

    打人的被激怒，拿起墙边废旧的木板朝他砸过来，抬手欲档。

    被一个身影护在了怀里，那身影吃了一痛，在自己的头顶发出一声闷叫，转头用右手里的棍子抡了那人一头血，嚣张的气焰被活活打成了痛苦地嚎叫，其它人轮着拳头如雨点般打在两个人身上。

    “快跑！”身影用手中棍子朝群殴的队伍挥了一圈，拉起肖赫就开始跑。

    肖赫右手被拉着，踉踉跄跄地跟着前面那人跑起来，眼角被一丝丝血遮住了眼帘，想看清楚前面救自己的人是谁。

    结果只看到背影。

    此时眼前这个奔跑的背影发着光，他头没回的跑着，但是却大声的对他说：“记得打群架一定只能挑一个人打，才不会吃亏。”

    肖赫听着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看到他左边肩膀有三个蛮深的擦痕，都能看到些许肉，大概10厘米长，血顺着被划烂的白T，渗透了一大块，有点触目。是刚刚那一块木板上残留的钉子留下的印记？

    跑到拐角处，没有人追过来，两人都低头喘气儿。

    肖赫擦了擦被血迷糊了的眼睛，想看清楚他的脸，结果眼前更模糊了，嗡地倒了下去……半睁半迷糊的眼里，印着那张模糊的脸，是谁？是谁救了他？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身边是骂骂咧咧的老爹。

    “龟儿子！课不好好上，学会打群架了？”

    肖赫左看右看，没找到救他的人。

    “你老子跟你说话！你还要不要读书？不读书就给老子打工去，省得老子天天跑学校，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

    肖赫听着老爹骂得差不多了，才跑去护士站问是谁送他来的，有没有后背受伤的人也在医院里。

    护士说他在医院躺了两天，那个送他来的人包扎好伤口就被人接出院，从那次以后每每看到相同的背影都会仔细去看，像不像，会不会是他。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李青山的声音把肖赫的思绪带了回来，然后面前桌上多了一张名片：“这个是我电话，常联系。”

    肖赫没回答，愣愣地看着桌上的名片出神，李青山被后面一桌吃火锅的叫了过去。

    孙圆圆拿起那张名片一字一字的念着：“李青山，某某公司创意部总监。”把名片递给肖赫：“跟老许一个等级牛逼。”

    肖赫接过名片用手一捏扔进垃圾桶，忿忿地说：“什么破等级，能跟老许比吗？”

    “这么讨厌他，你俩有故事啊，说来听听？”

    “就是高中同学，关系不好。”有点不想告诉许圆圆高中的事，那些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事，根本不想看到这个人，看着红色沸腾的火锅，上面漂浮着那片却已经煮老了的毛肚。

    坏了吃火锅的兴致。

    肖赫只希望李青山在之后的日子最好不要碰面，碰面也最好当陌生人不要搭腔。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不按照他的意思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上班等电梯会遇到，中午吃饭会遇到，甚至加个班走出办公大楼都能遇到。

    “早啊？肖赫。”

    “还是喜欢吃宫保鸡丁？”

    “也才加完班呢。干我们这行不加班都不行。”

    每次李青山叫他的名字就会记起那一幕，还有他曾经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

    “不要怕，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我会保护你的肖赫。”

    哎烦死，不要跟我说话，不要叫我的名字。

    怎么就这么巧，公司都在一栋大楼里避都避不开。每每这个时候肖赫就去想秦昊的脸，从脑子里调出秦昊喊他的声音，从而忍了过去，没有发飙。

    到年三十之前，秦昊也是忙忙碌碌，两人没有见面，也没打过电话，好似都有默契的等到年三十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