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通匿名电话，遥望的生死线办公室里很安静，孙宇还在低头批阅文件，窗外的阳光正好，甚至能看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毛骨悚然。
可林望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外界的一切声音和色彩都在迅速褪去，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冰冷的黑字，和自己耳中无限放大的、沉重的心跳声。
“钱师傅人不错，可惜，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活不长。”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裹着剧毒的子弹，射进他的脑子里，炸开一片冰冷的血雾。
这不是试探，是宣判。
对方在用一种近乎戏谑的、猫捉老鼠般的姿态告诉他：我看见你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你以为天衣无缝的阳谋，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自作聪明的把戏。你接触了谁，拿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而钱师傅，那个刚刚把五年的屈辱和希望交到他手里的老人，就因为他的这次“拜访”，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一股混杂着恐惧和愧疚的寒流，从林望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他握着手机的手，在桌下微微颤抖，掌心瞬间沁满了冷汗。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金手指，这双能看穿气运的眼睛，并非全知全能的通行证，而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这张票，不仅会搭上他自己，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怎么办？
报警？拿什么报？一条匿名短信？警察会把他当成妄想症患者。
告诉孙宇？向周岱岳求助？
林望脑中刚闪过这个念ah,就立刻被他自己掐灭。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去人事处档案库，不仅发现了一个程序漏洞，还从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那里，拿到了一份能扳倒省政协副主席的秘密证据？
这等于是在告诉周岱岳：我不仅是你手里的刀，我还有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我没打算让你知道。
那条刚刚连接起来的、看似璀璨的金色关系线，会瞬间崩断。周岱岳需要的是一把听话、锋利、没有太多想法的刀，而不是一把会思考、会隐藏、甚至可能割伤自己的匕首。
到那时，别说救钱师傅，他自己都会被第一个扔出去，当成平息刘广平怒火的替罪羊。
可什么都不做？
林望的脑海里，浮现出钱师傅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悲愤与解脱的眼睛。那个老人，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守护了父亲最后的尊严，也给了他翻案的唯一希望。如果钱师傅因为他而出事，他这辈子，都将活在良心的拷问之下。
不行！
绝对不行！
林望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对方发短信，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为了让他恐惧，让他自乱阵脚。他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出错。
他必须行动，但必须用一种对方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缓缓地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站起身，脸上重新挤出那副略带书呆子气的、恭敬的表情，走到孙宇的办公桌前。
孙宇从文件中抬起头，眉毛微挑，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
“孙秘书，”林望的声音控制得很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报告里关于滨江路旧城改造项目的几个技术术语，我有点拿不准，想去省图书馆查一下相关的城市规划法规汇编，确保用词的精准。您看……”
这个理由，完美地契合了他“认真严谨到有点一根筋”的人设。
孙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对于一个秘书而言，下属的严谨，总不是坏事。他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去吧，早去早回。”
“好的，谢谢孙秘书。”
林望转身，迈开步子。每一步，都走得和往常一样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心，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目光，正从某个未知的角落，注视着他离开办公室的背影。
他没有直接出办公楼，而是绕到了主楼后方的一片小花园。这里是办公楼的视觉死角，几棵高大的雪松，正好能挡住大部分窗口的视线。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可以远远地望见人事处档案库所在的那栋偏楼的楼顶。
林-望找了个长椅坐下，装作在休息。他缓缓闭上眼，下一秒，再睁开时，整个世界已然不同。
【仕途天眼】，开！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梢，越过近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那栋灰色的三层小楼。
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那栋小楼的上空，钱师傅那团本是黑红交织的气运，此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抹代表着激烈情绪的红色，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如同墨汁般的纯粹黑色！
那团黑气不再是翻涌的雾状，而是凝聚成了一个极其不祥的形状——一个正在缓缓收紧的“绞索”！
绞索的下方，钱师傅那本就微弱的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熄灭。
而在那栋小楼的某个窗户附近，林望还看到了一股陌生的、带着阴冷杀意的灰色气团，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正死死地盯着楼内的钱师傅。一条黑色的“死敌线”，从那团灰气中延伸出来，另一端，正连接着钱师傅头顶那致命的绞索！
动手了！
对方已经派人过去了！
林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是伪装成意外，还是用更直接的方式。但他知道，留给钱师傅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打断这个进程！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花园，掏出了手机。他没有用自己的号码，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在路边一个报刊亭，借用了老板的电话。
“喂，你好。”电话那头，是省政府总值班室公事公办的声音。
林望背过身，用手捂住话筒，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又低又含混，还带着一丝焦急的喘息，模仿着一个路过群众的口吻。
“喂？是值班室吗？我……我路过你们后院那栋灰色的小楼，好像……好像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你们快派人去看看吧！别是电线短路着火了！”
“哪栋楼？你说清楚点！”
“就是人事处档案室那栋！对对对，三楼的窗户好像还有烟冒出来！”林望胡乱地加了一句，然后不等对方再问，立刻挂断了电话，将话筒重重地放回原位，丢下几块钱，转身就走。
消防安全，在任何一个机关单位，都是天大的事。尤其是档案室这种存放着大量易燃纸张的要害部门。一个“火警”电话，足以让整个后勤和保卫部门瞬间动员起来。
他要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去冲破那条毒蛇布下的杀局。
林望没有回头，他快步走回了之前的小花园，重新坐回那个长椅上，心脏狂跳，死死地盯着远方那栋小楼。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对方不敢在保卫人员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凶。
几分钟后，一阵急促的、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划破了省府大院午后的宁静。
来了！
林望的【仕途天眼】中，能清晰地看到，几辆印着“内部巡逻”字样的电瓶车，正风驰电掣地冲向那栋偏楼。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提着灭火器，冲了进去。
他看到，那个潜伏在楼内的、灰色的杀手气团，猛地一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节奏。那团灰气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充满了暴躁和不甘。
有用！
林望心中一喜。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见那团灰色的杀手气团，在短暂的迟疑后，非但没有退走，反而凶性大发！那条连接着钱师傅的黑色死敌线，猛地绷紧，从灰色气团中，分化出一缕更加阴狠、更加致命的黑气，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狠狠地刺向钱师傅头顶那已经危如累卵的“绞索”！
对方被激怒了。
他们要提前动手！
而钱师傅头顶那根代表着生机的、微弱的丝线，在这一刺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