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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淅淅沥沥的血雨并没有如期而至,半空中依旧是电闪雷鸣,但真正落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浓重的血腥味。南门那边的枪声持续了一整夜,却不是独奏。整个军营的四面八方也相继传出枪炮的轰鸣,夹杂着士兵的嘶吼、怪物的嗥叫、难民的哭喊。没有任何秩序可言,没有人能够理清这场战役的全局脉络,只能看到漫天火光把天空映得忽明忽暗,宛如末日火山喷发般,将焦躁与崩溃的气息推向每一个角落。

有人举着破旧的手电在东门处慌张奔跑,一边大喊:“东面!东面也出现怪物了!我们需要增援!”伴随那嘶哑的喊声而来的,是一队散兵临时抱团,朝着东门奔去。他们武装极其简陋,只有少量的枪支和冷兵器。几个觉醒者在人群当中表情凝重,有人能对空气里的游离火花进行操控,有人则强化了腿部力量,但他们的能力并不持久,也没受过太多系统训练。当他们抵达东门时,只见围墙外翻过来几十只血肉模糊的怪物。有些怪物拖着扭曲的身体在空地上跳跃,动作机敏而凶残;另一些怪物干脆摔断筋骨,却依旧强撑着往前爬动,嘴里发出撕裂人心的尖啸。那支赶来增援的临时小队还未列好防线,就被怪物们猛地扑倒了几人,剩下的人只能端枪还击,子弹和血肉四处横飞,惨叫声让原本就满是焦躁的空气越发污浊。

“别退!别退!”一个觉醒者试图稳住队形,声嘶力竭地喊,“后面就是难民区了!若我们跑了,他们就没活路了!”话虽如此,他自己也快被眼前狰狞的怪物气势吓到腿软。几个普通士兵努力想配合,可他们大多没有足够的弹药。有人攥着只剩半夹子弹的步枪,不敢过度消耗;有人被怪物一次冲击就撞翻在地,骨折剧痛令他嚎叫不断,连逃生的力气也没有。东门这一处原本相对安静,驻扎的人少,随着怪物的夜袭,顿时显得风雨飘摇。一位士兵当场大喊:“通讯员呢?快通知指挥部啊,我们需要重火力,否则扛不住!”可是指挥部那头自顾不暇,南门与其他方向都焦头烂额,哪还腾得出什么“重火力”来救急?

不仅是东门,西门也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那里原本堆着的大量沙袋和铁丝网成了形同虚设的摆设——先头怪物死命撕扯铁丝网、撞翻沙袋,为后续的怪物流制造破口。留守西门的士兵与觉醒者数量更少,战斗力也更差,导致防线一度后退到营区内数十米。有些怪物甚至翻进了废弃仓库区域,埋伏在那里,乘黑暗突袭落单的人。西门的枪声零零散散,每次爆发都伴随着惊恐的叫喊,短促又凄厉。事实上,如果把军营比作一艘孤舟,那么此刻四面海潮都在拍打船身,每一处都出现了裂隙。这条船随时都会淹没在惊涛骇浪中。

一名疲惫不堪的中尉拄着一把步枪,在战壕里喘着粗气,对旁边一个军衔看起来更低的士兵说:“分兵太多了……再这么下去,哪条防线都守不住。我们要么收缩防守,要么等死。”那士兵满脸是尘土和血迹,苦涩地咬着嘴唇:“可是指挥部让我们就地坚守,说都后退的话,这些难民就更加暴露在怪物面前了。”两人相视一眼,眼里满是绝望,却也只能守在当下。因为就算后退到更靠近军营中心的位置,也不过是把死亡推迟几分钟。没有哪个位置是真正安全的。

医疗区离西门并不远,那里比前线或许安全一点,但也并非高枕无忧。白天时已经有大批伤患涌入,到夜晚更是“人山人海”。医护帐篷被拆分成了几块区隔:一边容纳轻伤者,一边试图抢救失血过多的重伤员。很多不幸的人被怪物撕咬,或被流弹打中,临时敷料根本不足以帮他们止血,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在担架上哀嚎。血液浸透了地面,让医护人员走起路来像踩在红色的泥泞上。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夹杂在一起,让人几乎作呕。

“没有更多的急救包了吗?我要止血!这些人一直在流血,他们……”一个实习护士慌乱地翻着药箱,却只翻出几瓶半空的血浆替代品,剩下的都是被拆封后用了一半的纱布。这名护士眼含热泪,看着眼前几名重伤士兵浑身颤抖,捂不住的血涌进破破烂烂的担架里,她心头一紧,险些跌倒。她转向身后的大夫:“求求你想想办法——”

那医生累得脸色煞白,痛苦地回答:“我也没有药了,只有一点基础缝合线。就算缝好也得靠运气活着……我们救不完这么多。”医生说完就蹲在地上,无助地抚摸着一名肚子被开膛的病人,这个人大概活不过半小时。旁边几个医务兵咬牙拖动重伤者,试图送他们到更深的后勤帐篷,一边小声埋怨:“上面只顾前线,把所有补给都优先给那些有觉醒能力的家伙。我们这边……难道就只能看着这些伤员等死?”

有人向指挥部发出呼救:“医疗区告急!请求增援医疗物资和护卫力量!”但指挥部传来的回讯却冷漠:“我们兵力紧缺,没法给你们调更多人手。让轻伤者自行寻找安全区,重伤者……看情况吧,前线才是关键。”这番答复让医护区的人心都凉了半截。一名护士崩溃地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她从前是正规医院的员工,再怎么慌乱也能稳住阵脚,可在这样的末世,这样无奈的战争里,她还是第一次彻底体会到什么叫“人命不如子弹宝贵”。

那位护士哭着哭着,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静悄悄地走动。她本以为是另一位医务兵,可扭头一看,却见一个黑衣人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半开口的帆布帐篷。那黑衣人走路姿势古怪,似乎有意掩饰自己。地上拖过的痕迹带着些黏稠的液体,像是血或者别的体液,更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味道。

护士一惊,想要上前询问,却发现对方用兜帽罩住头,只露出灰白的下巴,根本不像普通伤员那样痛苦。她顿时警惕,拿起身边一根木棍做防身。那黑衣人见状,目光里透出一丝怨毒,竟加快脚步想要靠近药品储藏区。护士此时已经顾不得更多,她大喊:“喂,你是什么人?别动,这里是医护区!”说话时,她观察到这个黑衣人后背微隆,仿佛藏着某种异物,一看便让人起疑。

那黑衣人略一迟疑,转身就想逃离,可护士步子更快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都是……”没等话说完,对方突然从袍袖里抽出一把短刃,森冷的寒光让护士瞳孔猛缩。她惊呼一声,想往后退,却被那黑衣人凶狠地用匕首抵住咽喉。两人僵持片刻,护士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祥之感:此人多半就是传闻中的“教团”信徒,他们常穿黑斗篷、擅长潜藏伪装,最近军营已经发现多起可疑事件。护士来不及发出更大声的呼救,就被那黑衣人压低声音威胁:“别多管闲事,否则我先杀了你。”

护士心跳飞快,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一边左右张望,希望有士兵或医护同伴能注意到这里的异状。可外面全是忙乱的伤患、躺在地上呻吟的人,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谁也没留心这边暗角的情况。她暗暗咬牙,想要把眼前的黑衣人引开,问道:“你……你想干什么?”那黑衣人语气阴冷:“不关你事,我只要制造一点动静。你若识相,就别拦我。”

他往前迈一步,打算走向帐篷另一头的药品储藏区。护士终于瞥见他怀里似乎藏着什么带火药味的瓶罐,像是打算在这儿纵火或制造爆炸。她大惊失色,哪还顾得上生死,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袖,使劲地拦住。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阻拦激得暴怒,顺手一刀划在护士的肩膀。鲜血立刻喷涌出来,护士痛得尖叫一声,却仍死死扯住对方,不让他有机会点燃破坏物。两人缠斗几秒后,黑衣人忧心自己暴露,猛地抬膝顶在护士腹部,护士吃痛松了手,他立刻猛冲出帐篷口,消失在慌乱的人群里。留下那护士捂着肩膀,抽泣地跪在地上,任鲜血从指缝间滴落。

医疗区刹那间更加慌乱,有人听到护士的尖叫跑过来,看到她满身是血,急切地问:“怎么回事?谁干的?”护士说不出话,只知道黑衣人跑了。众人惊恐之余,又得紧急给护士处理伤口,同时担心帐篷内会不会被布置了引爆装置。果然一番翻找后,发现那黑衣人似乎还没来得及点燃什么,但地上遗落的一小瓶油状液体,让人脊背发凉。有人大喊:“快排查,这人肯定是想破坏医疗区!”人群中又有人说:“一定是那个什么旧神教团,军营里早就传他们想搞血祭!”声音渐渐散布开,更添了众人的恐慌。医护区里又哭又乱,一些伤员本就伤势不轻,此刻见闹出这种事,精神直接崩溃,有人甚至跪地哀求:“放我走吧,我不想死在这鬼地方。”

那黑衣人被阻挠,只能狼狈逃出医疗区,他显然顾及不想此刻就暴露教团大规模行动,于是消失在满地伤患和嘈杂的人海中。没有人抓住他,更别说找出更深的线索。医护区的骚乱还在继续,场面一度失控,直到几名士兵赶来维持秩序,也只能暂时把伤员推到一边收容。远处依旧不时传来东门和西门的枪声,可见怪物正从多个方向进行试探性进攻。如果说南门那边是主攻点,其他地方就是骚扰或包夹,一旦将军营防线彻底撕开一个口子,就会形成多点围攻的恶劣局面。

难民区在这种大环境下愈加动荡。原本聚集在营地中央的数百名平民,绝大多数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听说四面围墙都在打仗,随时可能破防,不少人内心彻底慌了,拔腿就想往军营外逃。但他们一踏出警戒线,就会面临没完没了的怪物袭击,还可能在废墟中迷路饿死。留在营地里又怕被波及,一时间,这些难民到处乱窜,哭喊与叫骂声互相交织。有人高举着破烂行李,吵着要离开;有人躲在废弃车厢里发抖,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也有人浑水摸鱼,趁着混乱盗取他人随身物品,引发更多斗殴和纠纷。难民之中没有统一的管理,更像一群被驱赶的牲口。

零在这片乱糟糟的难民人群里并不显山露水,但他偶尔轻声劝阻一些企图自杀式往外闯的人:“外面更可怕,不要出去送死。”有些失去理智的平民根本不听,没头没脑地往西门奔,想趁夜黑混过去,却在半路被某只漏网的怪物拦截,凄厉惨叫声瞬间划破夜空,吓得周围人又尖叫着四处逃散。他眼看这一幕,表面冷漠,心中对这些丛林法则下的人类悲剧毫不意外。末日来临,若没有力量或庇护,必定活不下去。这种血与泪的场景已在城市废墟里不断上演,军营所谓的秩序也不过是一层薄纸,现在怪物潮撕扯得越深,人性里的丑陋和绝望越快显露。

此时他一边安抚着几个精神崩溃的老人或孩子,一边分神去暗中查看“探针”传回的教团监控。果然,那仓库里的人依旧保持沉默,并无大动作。零琢磨着:看来这只是教团派出的小股力量在做侦查或破坏,目的可能是试探军营的反应力度。不出预料,他们想等怪物潮再升级,一举瓦解军营整体的防守,然后再来个血祭狂欢。想及此处,他心里略微冷笑。那群黑衣人比他还要沉得住气。他并不打算通风报信,因为他知道此刻军营里没人会有余力去“专门清剿教团”,即便上报也无济于事,不如让教团暂时潜伏。

他闲庭信步般在难民区走来走去,表面上装作在帮一些受惊的平民找水或避难所,实际上却随时关注南门那边的状况。南门是陈默所在的主战场,子系统界面一直在零脑海里闪烁警示:怪物潮的第二波冲锋比第一波更可怕,数量至少翻了两三倍。若没有强大的火力压制,光靠觉醒者的小队根本扛不住。陈默已经连续作战,体力消耗极大,而那些普通士兵与他们一样焦头烂额。几乎所有战术储备都投入到了第一波抵抗中,再面对第二波就是强弩之末。零有些担心,他不想让陈默在此时牺牲——那会让自己后续的布局少了一颗关键棋子。

他想了想,尽管自己当前能量有限,但还是只能选择冒险对陈默进行二次“远程增幅”。于是他趁没人留意,在人群里找了个较为僻静的废车旁,背靠着车门闭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系统光幕里。他透过最高权限,给陈默那一行宿主信息发出指令:“短期增幅,子系统升阶。”这是一个消耗很大的操作,对零本人而言,也可能让他在相当长时间里难以赋予更多人子系统。但他别无他法,若南门顷刻之间沦陷,军营其余方向也会随之恐慌,势必引发更大崩溃,教团也会顺势收割。因此,零宁可拼着自己能量枯竭,也要让陈默挺住。

几秒后,零感到脑内仿佛被抽走一股灼热气流,贯通到与陈默连接的那条线里。陈默在南门即时收到子系统“升级”的信号,只觉得胸口涌起强烈的暖流,好似满血复活般,连枪口都有一种轻盈感。他来不及细思,只在心中暗道:“这力量又来了……零,你果然没有放弃我……”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带着火热的杀意冲到掩体最前缘,用精准射击一只只怪物的脑袋。有士兵瞠目结舌地发现:陈默此时的射击速度和命中率简直不像人类,子弹瞬间倾泻,但却几乎弹无虚发。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个接一个被爆头,倒在沙袋外侧,积累成一堆毛骨悚然的尸体山。

“陈默队长简直成了怪物!”一名身负轻伤的士兵喘息着,望着那道矫健的身影,从地上艰难爬起。他先前吓到快丧失战意,但看到陈默如同开挂般狂扫怪物,又激起了求生的希望,“兄弟们别退啊!跟着队长冲啊!”有人高声呐喊,拉着几个还在发抖的战友重新举枪射击。觉醒者队里那个火焰操控者也士气大振,再次绽放双臂喷吐火焰,烧灼冲上围墙的怪物。体能强化的大汉虽然伤痕累累,却在陈默疯狂的火力掩护下,挣扎着重新站起,抡起钢管击退几只漏网之鱼。队伍里还有一个速度型觉醒者,干脆在墙头疾跑,随时踢飞或刃击想要翻墙的怪物。

南门一时出现了奇迹般的反扑,小股怪物被火力压下后,后续大队没来得及跟进而受到狙击,死伤不小。即使如此,前线依旧惨烈。有人亲眼目睹一名觉醒者在混乱中被数只怪物拽住肢体,拼命撕扯,血肉模糊地被拖进了黑暗处。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却没人能抽身去救。陈默虽然战力逆天,但毕竟只有一把枪加有限弹药,不可能把场面彻底稳住。要不是有其他武器协同,怪物迟早还是会趁他换弹时一哄而上把他撕裂。

然而,零注入的那股子系统增幅让陈默的反应力达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水准。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每次扣动扳机都命中要害,每次转身都能躲过怪物横扫,还能同时观测周围队友情况,抽空补上一记精准射击。被子系统辅助下的意识流让他宛如人形机枪,更像一名执行死战任务的机器。如果用外人目光看去,就能感到他身上散发着某种冷静又炽烈的杀意,如同进化后的猎豹,在万人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再坚持一下!它们的冲击力不可能一直这么猛!”有人喊,带着绝望里的侥幸。时间在不断延长,弹药也不断消耗。第二波怪物浪潮持续至少半小时,尸体和血肉铺满了南门外的空地,带着漆黑或暗红的污物。终于,怪物群开始显现疲态,也许是被人类顽强的反扑所震慑,或许是更高级的怪物领主没有发出继续进攻的命令。黑压压的队形在外面咆哮了一阵后渐渐散去,遗留下满地残肢和脏臭血液。南门的战士们一个个瘫倒在地,肾上腺素耗尽,眼睛里满是血丝和惊惧。有的人当场吐了好几口苦胆,有的人想哭却哭不出来。陈默大口喘着气,紧紧攥住步枪,子系统提示他暂时放松。但他没有放松,生怕这一切又是怪物的假动作,下一秒就再次汹涌扑来。

然而夜色依旧浓郁,远处没有更多的动静了。有人猜测怪物潮或许又在酝酿下一波更大规模的集群进攻,也有人认为它们暂时退却,等待天明才会发动最终冲击。南门防线就此留下一片狼藉:沙袋倒塌,尘土和血浆黏在一起,失去双腿的士兵抖动着身体哭喊母亲,另有好几具尸体和怪物残骸纠缠在一块儿,让人分不清哪部分是人类、哪部分是野兽。陈默把最后一颗子弹从枪膛里退出来,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后,才勉强爬出战壕,踏在泥泞血泊里查看几名队友的情况。火焰操控者累到几乎昏迷,好在还活着。体能强化的大汉身上刀痕深可见骨,却顽强地靠在沙包上,面无血色,却竖起大拇指对陈默示意“干得好”。而那个被拖走的觉醒者只剩下一堆残肢散落在墙外,没能活下。陈默想去救他,可惜已经无法挽回。

零在后勤区大概得知南门出现短暂的喘息时机,他在心中松了口气,却没有欢欣。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道“短暂退却”更像狂风暴雨的间歇。怪物潮不可能这么容易放弃进攻。若下一波攻势强度更甚,整个军营极可能彻底崩溃。而且教团那边仍在沉默蛰伏,等的正是一个最混乱的刹那。零扫描了一下系统,发现自己能量几乎消耗殆尽,再想给陈默或另一个暗子做强化已无能为力了。他只能继续安置在难民区,用“普通幸存者”姿态搜集信息,同时隐忍等待。如果到最后怪物真把营地撕开口子,或者教团突然引爆一场内部大屠杀,零也能在混乱中依靠子系统的精妙监控见机行事,甚至逃出生天。

整座军营像是经历一场屠宰场规模的血洗,空气里漂浮着弹壳的金属味、焦糊味和尸体散发的恶臭。有人在东门一带迎来了短暂胜利,却损失惨重;有人在西门还能勉强支撑;北门虽然暂时没遇到强攻,却一直处于紧张备战状态。医疗区则因为物资和人手匮乏而陷入绝望深渊。指挥部想做收缩防守,但四面情况都告急,实在调度不开,最终只能勉强让前线各自撑着,祈祷怪物不会再发狠。军官们并不知道教团还在暗中窥伺,更不知道军营里还有个零这样的人,操控着隐秘的子系统棋子。零和教团都安静不语,静等黎明或下一场风暴的降临。

怪物退却后,许多士兵和觉醒者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营地中心。有人主动呼救想去医疗区,却见里面同样人满为患,挤不进去,只好在路边随意裹上绷带充当止血。陈默也扶着墙颤巍巍地走进来,他想先找水清洗手中和脸上的血。一个幸存的战友抱住他,想说话却只有唏嘘和哭腔。陈默低声安慰:“还活着,就好。”可他内心同样很乱,回想方才那阵子系统增幅带给自己的疯狂状态,至今仍觉得身体莫名发热。他甚至不敢多想如果零没给他那股力量,自己的下场会怎样。

没人知道下一波攻势何时到来,也许是一小时后,也许只是几分钟的空隙。军营已经满目疮痍,连指挥官的声音也变得微弱。有人开始搬运破败车辆来堵关键通道,生怕怪物从侧门钻进;有人用白布盖住大量尸体,以防引发疫病;更多人焦急地翻找子弹或刀具,哪怕再破旧也能成为一丝自卫武器。难民区、后勤区与医疗区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和疲惫,无论士兵还是平民都面临极限。可黑夜仍未过去,远方雷电仍隐隐照亮夜空,每一次闪光,都彷佛照见死神在张牙舞爪。

零看着这一幕幕,毫无波澜地继续在废墟里穿行。他偶尔会拉起一位跌倒的老人,把他引到安全点的角落;也会看着某些哭得撕心裂肺的妇女,然后默然离开。他没有丝毫怜悯,也不想当救世主。所有人都在挣扎求生,而他只想达成自己的远景布局:只要陈默还撑着,只要另一个暗子依旧在位,一切都有回旋的机会。若他们都死了,那这场军营的溃灭就更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他不急着现身帮谁,因为现在谁都救不完,而且他也不愿把最后的底牌浪费在这些普通人的恐慌中。

在一辆翻倒的卡车顶上,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南门方向烟尘滚滚,火光依旧微弱地闪烁,宛如风中残烛。有人在那边咳嗽喘息,有人在喊:“快把尸体搬远点,别挡住视线!”也有人大骂:“上面还不派援兵吗?”可援兵从何而来?已经快无兵可用了。零站在高处,耳边回荡着混乱的嘈杂,却逐渐分辨出某些“空白地带”的平静——大概就是教团所潜伏的区域。他依稀能从探针记录那里几个零星语句——“再等等吧,下一次攻势更可怖,到时军营必乱,杀戮的血才够肥沃。”教团那群人就差没直接爬出来狂笑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却在唇边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若陈默他们再撑不住,教团肯定就会来收割。到那时,难民区和医疗区几乎毫无反抗之力,而军营高层大概会抱头鼠窜,各自逃命。这样的剧本对他来说既危险又充满机遇——若能借教团的混乱一次性“收编”或控制一批人,他的子系统势力就能迅速扩大;若情势失控,他也可全身而退,毕竟看似毫无力量的他,其实掌控着子系统的最高权限,随时能利用宿主们开辟逃生之路。

卡车顶的视线不错,可以看到半坍塌的城墙外边似乎黑影涌动,有的怪物还在徘徊嗅食尸体,有的似在蓄势再度聚拢。没人知道这股怪物潮究竟由何而来,也许是天灾,也可能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在操控。零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围墙各角都有烟火不断升腾,浓浓的焦臭味似乎要把整个夜吞噬。远处的高楼残影在电闪雷鸣下一闪一灭,仿佛一头头巨兽横卧城市廊道。

有士兵在路过时仰头看到零的身影,喊了句:“喂,你这家伙别待在那儿发呆,快回安全区!”可他没有多理,只是举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士兵也没工夫再管,脚步匆匆跑向其他地方搬运物资。零待士兵离开后,嘴唇轻动,自语般地说:“这场大戏,才刚到中场,等会儿或许更精彩。”话音不大,却透着诡异的平静。他仍凝望着南门的断壁残垣,那儿已经被血与火淹没,但还没有彻底崩溃。他猜想陈默此时多半已经耗尽力气,在短暂的平息中勉强维持。待下次怪物真正爆发或教团里应外合,这个营地就会彻底沦陷。到时,是趁混乱发难,还是协助某些人击败教团或怪物,都全凭零的心意。

一阵更猛烈的风吹来,雷光劈开夜空,照亮卡车顶那道修长而漠然的身影。血腥气夹杂着火药味扑面而至,仿佛在低声宣告:杀戮还没结束。黎明还遥遥无期,整座军营笼罩在尸山血海的压抑氛围里,每个人都像走在刀尖上,喘息都带着血丝。零动了动脖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似在等待更猛烈的风雨。若真如他所料,这个夜晚不会轻易结束。谁能活到天明,谁又会葬身怪物或教团之手,一切尚未盖棺定论。卡车外壳上残留的弹孔昭示曾有一场火拼在此发生,地上还留有几个不明身份的尸体。零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望向那黑暗深处的高墙废墟,嘈杂与痛楚混合成末日背景音。他知道紧张的氛围正在凝固,只需要再一个关键的触点,就能把局势推向失控边缘。

他一直静立在那儿,没有再说任何话。暗沉夜色里,仿佛能听见他脑海里系统界面时不时闪烁的数据流,显示陈默和另一名暗子都处于极度疲惫状态。然而,他们仍在存活,这就足够了。零满意地眯起眼,好似看透了所有人的生死走向,又像在细细品味一出残酷的剧本。过了好一阵,南门方向再次传来警戒喊声:“保持警惕!”似乎那儿又有些骚动。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道:或许下一波,不止怪物会卷土重来,教团也会趁机绞杀平民或潜伏部队。到时候,自己就得灵活应对,看能否把握最大收益。在军营陷入癫狂与毁灭的某个瞬间,他会让自己的势力乘虚而入,或者转身离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被这片血海吞没。

他没有再多等,稍稍跳下卡车顶沿,稳稳落地,一边避开那些狼奔豕突的难民,一边融入黑暗巷道。卡车上残留的影子只凝固了半秒,就随火光摇曳消失。如果有人在此凝望,也只能看见一抹无言的背影。这个暴风雨前后交替的夜,注定没人能置身事外。零却像一只黑夜下的孤狼,从容而冷静地踩着血与尘前行。

他默默走远,黑暗与混乱继续翻涌。枪声和惨叫没有停止,仿佛大地与天空都在颤抖,每个人都在看不到希望的缝隙中死撑。想要黎明?也许还早。真正的毁灭远未到顶峰,更巨大的狂潮正隐约在幽暗中集结。零带着一丝藏于深处的笑,不发一言,就这么继续消失在营区的廊道里。黑暗并未给他热烈的拥抱,却让他获得最安全的掩护。这场戏远没有散场,甚至还没轮到最高的高潮。谁也无法准确预判结局,而他等的,正是这混沌的际遇。

南门方向腾起的硝烟冲上夜空,如同一只狰狞的怪兽狱火,照亮了血色的大地,却照不透人心的阴影。整个军营透着疲惫与破败的气息,耳边随时会出现呼喊或爆炸。有人绝望地喊:“快,收拾完尸体,别堵住路!”有人低声嘀咕:“下次冲来更多怪物时,我们该怎么办?”零没法回答这些人的迷茫,或许也不屑回答。因为他知道,这问题只有在最后一刻才能见分晓。教团潜藏在某个破旧仓库,蠢蠢欲动的邪能即将引爆;陈默所守的南门也绝对没有真正安全;军营高层一旦感觉局面不可挽回,很可能抛下所有平民,带着少数精锐准备突围。到那时,血流成河也不过是附赠的舞台背景。

风在耳边呜咽,血雨并没坠落,却有着更胜血雨的腥臭在弥漫。所有人都在等待黎明,也在等待真正死亡的宣布。零最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灰暗夜幕。他记得自己还得确认陈默的状况,好在子系统界面那一串生命值依旧闪动,说明陈默暂时活着。既然这样,他就有机会看更多的戏码。或许等到下一个闪电划过,某人又会倒在血泊里;也或许怪物潮第三波的到来能把军营彻底推到极限,让那群蠢蠢欲动的黑斗篷信徒再无忍耐可言,满场腥风血雨才会完美上演。零不希望它太早结束,否则自己将少了许多收获的机会。

夜深似海,冲天火光不时撕裂尘埃。有人颓然长叹,有人绝望嚎哭,有人依旧在强撑。零盯着南门外若隐若现的怪物动静,仿佛能看到陈默背靠焦黑沙袋,枪管还在冒烟的孤毅背影。他难得浮现一抹轻笑。若再有更凶险的一波攻势,也许能让陈默完成真正的蜕变,当然也可能把他彻底毁掉。零对此并无偏执,只要结局能符合自己最大利益,不论谁生谁死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不过,他到底还是花了不少能量挽救了陈默的性命,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零对这位小队长的器重,至少现阶段他不愿失去这把利刃。

然后他收回目光,转身慢慢攀上一堆废墟石块,坐在半截水泥梁上,俯瞰半个军营。火光把废墟的阴影拖得无比巨大,掩映着一幅凄厉画面:混乱在各处滋生,鲜血汇聚在排水沟,教团的阴影游走其间,怪物则暗伏在围墙外不甘散去。每一秒都有人死亡,每一秒都有新的哭喊。黎明依旧遥遥无期。零倚着那枯槁的水泥柱,看着这噩梦般的景象,没有一句话。

他知道不久后,这里注定会爆发更大的动荡。现在只是一场夜半的暂歇,还有无数悲歌留待黑暗吞噬。忽然他想起自己曾经在那通道深处获得“系统核心”时,脑海里闪过的那些未来片段:残破城市、焚毁大地、悲号与血流,全都与眼前何其相似。也许这些画面注定是末世的一部分,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这废墟棋盘上成为不可或缺的主导者。只要幕布还没落下,他就不会离场。

夜色中,南门那边又燃起火光与烟,似有新一轮小规模冲突开始,零微皱眉,轻轻往那方向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就此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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