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爸爸拿着竹鞭暴跳如雷也丝毫不怵,熟门熟路又掰了一块月饼。
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持无恐。
真相水落石出,爸爸只是摸摸他的头,笑着骂了句臭小子。
像北极星总是挂在北边一样,父亲怪罪的手指只会指向我。
我从此不爱吃月饼。
中秋月圆夜,弟弟骑在父亲肩头看月亮,母亲在张罗拜月亮神用的香火花烛。
我在房间细数腿部的鞭痕,心里第一次滋生出我一定要远离这个山村这个家的念头。
04
我并不清楚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块让人窒息的土地。
当时村里的女孩子大多念完初中便去深圳,东莞打工。
为家里赚几年钱,年龄够了就结婚。
然后生一堆娃娃,重复地过父母那一辈的日子。
我能想到最远的也是我念完初中也去打工,努力赚钱留在大城市就不回来了。
六年级,我的成绩在班里中等偏上位置。
家人只在乎我干活快不快,没人在乎我成绩好不好。
三姑母回家来探亲,看见我的成绩直摇头。
「这个成绩上不了重点初中啊!」
镇上两个初中,一个录取分数高,一个报名交费就能念。
为什么要上重点初中呢?
三姑母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轻声叹了一口气,给我讲大山外面的世界。
我才知道,打工也分好多种。
念完初中就打工,一般只能进工厂,当一名普通的流水线工人,白夜班颠倒。
如果能够大学毕业,便有机会进大公司或者外企,当一名白领,坐在办公室冬暖夏凉。
流水线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赚几百,外企员工月薪好几千还不包括福利。
三姑母跟我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有光。
我的梦想也在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有了具体的形状。
我要念高中,考大学,靠自己的努力走出这座大山。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念大学也曾是三姑母的梦想。
三姑母从小聪明好学,年年考试第一名。
每个学期都有成堆的奖状拿回家,但爷爷奶奶并不觉得安慰。
奖状不能喂饱嗷嗷待哺的两个弟弟,女孩出去赚钱最实际。
所以三姑母小学毕业就被迫辍学,到镇上给人洗盘子赚钱帮补家用。
三姑母不是没有抗争过,她跪在爷爷面前求爷爷支持她继续念初中。
她向爷爷承诺以后一定十倍八倍把钱还给爷爷。
但穷苦人家的目光很短浅,看不到未来,只想解决眼前的困境。
所以爷爷没有心软,任由姑母跪了一个通宵。
姑母那晚着凉发烧,昏睡了几天几夜。
康复之后,奶奶递给她一个小小行李包,叫来一辆载客的摩托车,仍然把她送到了镇上餐馆。
爷爷去世以后,家里条件更艰难了。
三姑母只能又听从家里安排,嫁给家庭稍微体面但身有隐疾的姑父,赚来彩礼助两位弟弟娶妻生子。
女孩始终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有儿子才是终身的依靠。
所以再穷也要生儿子,姐妹扶持兄弟天经地义。
这是当时村里几乎所有人的观念。
我不想当被这种落后观念所操持的傀儡,开始在学习上发奋图强。
05
同时还有另外一件事,加强我要出人头地的信念。
某个夜晚我正在做数学题,窗户被轻轻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