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的成绩越来越好,超过了堂哥。
她见着我们就翻白眼,连我家的门槛都懒得再跨进去。
现在又迫不及待地推我下火坑。
父亲打了我两个耳光,怒气冲冲:「不嫁也得嫁,不然你就去打工,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我尝着嘴里的血腥味,也冲他吼:「你放心,你高中没给过我一分钱,我念大学就算讨饭也不会要你的。」
家里乱成一团。
远处有敲锣打鼓声渐渐走近。
11
村长领着大队书记,镇委书记来我家看到这一场面都愣了一下。
村长赶紧上前拉开我父亲:「白老四,可别乱来啊,玫瑰现在不只是你的女儿,还是我们全村的骄傲,全镇的光荣。」
村长大手一挥,身后锣鼓喧天。
他拿着扩音器字正腔圆地播报我的成绩。
考生白玫瑰
语文:132
数学:149
英语:147
文综:282
总分:710
父亲对分数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村长说
文科状元。
奖金二十万元。
他眼里的不屑渐渐转为惊愕。
我顺着墙体慢慢滑落在地,泪雨滂沱。
千多个学不会不罢休的日夜,都在今天有了回报。
我那么拼命念书,不仅为了考个好大学,我还必须考最好的大学,才能拿到奖金继续念下去。
那天晚上,父亲在我门口踱步,想说什么迟迟没开口。
母亲进来跟我诉说这些年来养育我们姐弟的不易。
字字不提钱,句句都是钱。
我拿着奖金,给了母亲一万,算是对白天被摔坏的家具电器的补偿。
欠得越少走得越远的时候便越安心。
第二天吃饭,父亲不声不响往我碗里丢了个鸡腿。
企图用这样拙劣的小恩惠来弥补这十多年的伤害。
母亲笑着跟我说多吃点。
以前鸡腿是弟弟的专属福利。
现在我给自己挣到了吃鸡腿的机会。
可惜那已经不再是我向往的美味。
朝夕相处,他们还是不知道,长久的苦行僧生活已经让我无法适应荤腥,一闻就恶心。
我与弟弟起争执。
他们不再一边倒地勒令我让着弟弟,反而会跟弟弟说要听姐姐的话。
这样的虚假和谐令我如坐针毡。
我提前离开家,去看了心心念念的大海。
12
大学生活美得如同七彩斑斓的肥皂泡。
专业是最喜欢的文学,也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我空余时间都在兼职热爱的文字工作,很久没回那个小山村。
直到三姑母跟我说奶奶病危。
奶奶雨天去菜园摘菜,不小心滑倒在地,盆骨骨折。
其实如果医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
最先发现她摔倒的是叔叔。
叔叔要去扶奶奶,被婶婶一把抓住:「你什么都不懂,万一造成二次伤害怎么办,等长兄回来再做决定。」
救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等长兄回来才能决定?
不过是害怕扶了之后就甩不掉,从此要服侍行动不便的老人罢了。
叔叔出了名的妻管炎,看婶婶的脸色迟迟不敢动手。
父亲不知躲在谁家打麻将,等到父亲回家,决定叫救护车,奶奶已经在泥地里痛得几近昏迷。
奶奶在ICU插着管。
只有大姑母和三姑母轮流侍奉。
两年没见,那个骂起我来中气十足的胖妇人如今苍老得像根干枯的树枝。
她已经不能讲话,看见我,眼角有泪水滑落。
三姑母说她求生意识很弱,少部分清醒的时间都在哭,没人知道她在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