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外公外婆打个喷嚏都要你去照顾,舅舅舅妈避之不及。为什么你觉得女孩不能依靠不能给你养老?」
「你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白家还要靠你弟弟延续香火,你要理解我。」
弟弟出生之后十来年,我们母女第一次谈话不欢而散。
我不能理解她,我简单而直接地跟她说如果要拿我的钱,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她也气得摔了房门,墙上掉下的灰糊了我一脸。
晚上睡觉我把钱贴身放着,手里握了一把美工刀。
梦里看见父母面目狰狞要来抢我的学费,我打不过他们,只好拿刀割了自己的手腕。
半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第二天一早便逃一般回了学校。
10
高考结束,我在家睡了个昏天暗地。
三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考试结束铃声响起那一刻。
我如同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都很疲倦。
人就是这么奇怪。
如果高中还要继续念三年,我秉着一口心气就算累成白骨也许也还能摇摇晃晃地坚持下去。
但是任务结束,那一口气散掉之后,人就软下去,再也撑不起来了。
该出分数的那天早上。
母亲一大早起床杀鸡杀鸭,热热闹闹。
父亲罕见地没有骂我懒,整天只知道睡觉。
奶奶过来叮嘱我穿得漂亮一点。
我睡得迷迷糊糊还在想,成绩还没有出来,难道他们有预感我会考得很好,提前替我庆祝吗?
我高估了这一家子。
中午家里来了一波人,男男女女都有意无意地盯着我上下打量。
婶婶亲呢地挽着我的手,跟他们说:「我侄女天中重点班的学生,怎么样,还可以吧?」
他们频频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没人告诉我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吃过午饭,双方坐下来谈话,我才知道婶婶要给我介绍对象。
双方谈判,父亲先试探对方态度:「我女儿的成绩考个好大学肯定没问题。这个数是不是少了点?」
父亲伸出一个手指头。
对方面露难色:「我们供她念大学,再额外给你们十万,这真的是我们能开出来的最好条件了。」
「起码要额外给我们这个数。」
父亲伸出两个手指头。
婶婶作为中间人左右逢源。
最终敲定对方负责我大学的所有开销,再额外给父亲十五万。
双方愉快握手。
婶婶把一男子推到我面前,让我们开始培养感情。
自始至终,没有人征求过我的意见。
我是市场上挂着的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有人出价合适我便只能跟了他走。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发疯。
我把未来得及收拾的饭桌掀翻在地,看见什么摔什么,尖叫着让他们滚。
谁来拉我我咬谁。
那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完全失去理智。
只想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清醒过来时,那群人走了。
父亲把我压在墙上,母亲在旁边流泪。
婶婶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委屈地说:「玫瑰,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家里没能力供你念大学,现在有人愿意替你出学费,两全其美,你不要不知好歹。」
为我好?
那个地中海男人左掌少了三根手指。
婶婶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生儿子早,奶奶也偏心叔叔家更多一些。
她在我家面前一直有优越感。
以前我家处处不如她,她时不时跑到我妈面前来秀她的悲天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