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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是晟中的排面,历年来晟中的学生在物理竞赛上展现出了踔绝之能,一中、附中在省市赛上都是陪跑的,今年决赛承办点正好落在晟州,按章程晟州市决赛名额增加了三个,可八个人里有五个都是晟中的学生。

学校相当重视,尽管晟中到举办决赛的晟州大学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学校还是在考点附近给学生们定了酒店,并安排了一辆小型校车全程跟随。

沈灼从执教楼出来的时候校车已经停在门口,十三座的小客车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一进去沈稚就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并冲他招了招手。

沈灼一坐下,同学们纷纷跟他打招呼,一个个显得情绪高涨,唯二的两个女孩子更是神情激动的凑在一起咬耳朵。

“沈老师,真的是你带队啊?!”

“看到通知我们还不相信呢。”

沈灼也笑了,只是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干涩沙哑,是感冒加重的缘故,他打趣道:“怎么,不喜欢我来啊?”

“沈老师护考,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肯定比拜荣誉墙上的照片更管用,这回一等奖一个都别给一中那帮孙子留。”说话的少年眉目星朗,意气飞扬。

原身是晟中物理奥赛史上战绩最辉煌的那一个,他当年拿着国际物理奥赛金牌的照片至今仍然贴在学校荣誉墙上。

剩下的男生纷纷应和,誓要让死对头一中全程为他们陪跑。

女孩娇俏的声音也满含笑意,梁诗乐道:“你们在这里放大话,别等会儿一见到一中的那些人就怂了,还有颜回你可别带头翻车啊。”

这话是实实在在的玩笑话,论物理竞赛,晟中就没输过。

跟孔圣人的弟子同名的少年眉目一挑,“不可能的事,我今天一大早就来学校荣誉墙心虔志诚的拜了学神,沈老师护体,绝不可能翻车,你们别拖后腿就行。”

车里一阵哄笑,气氛好生热闹。

少年意气如朗日秋霜,鲜明澄澈,辉映山河,令人心驰神往,沈灼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注】。

他承接了原身所有的记忆,知道他过往遇到的人发生过的事,但是却对原身内心的情绪和感知模糊不清,他好像把自己所有的思想和情感关在一个小盒子里,连沈灼都打不开,或者说是原身自己都不愿意打开。

原沈灼好像冷漠到对世间所有的人都不感兴趣,他的记忆里有原身的父亲,可想到沈明承,他却感受不到原身对一个父亲该有的情感共鸣,就好像只是想到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原沈灼教学很认真,对学生课业也很负责,可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学生们打趣,他活在这世间,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沈灼被这冒出来念头一惊,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压下一瞬间的心惊,转头便对上了沈稚透亮纯澈的双眸,他摆了摆手示意沈灼靠近一点,沈灼笑着侧身低头,便听到沈稚小声的说:“其实我昨天放学前也悄悄去荣誉墙对你的照片拜了拜。”

说完便屁股往旁边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灼,但是扬起的笑容里带着小小的自豪。

沈灼也笑了,扬起手佯装要敲他脑袋,却在落下的那一刻改为了轻揉,疼爱和喜欢溢满了那双弯起来的凤眼中。

只有在面对沈稚的时候是不一样的,他才能感受到原身原来真的存在过。

沈灼看着转过头跟后座同学玩笑说闹的沈稚,忍不住想,他这么喜欢这个弟弟,怎么会舍得自杀呢。

沈灼知道原身有一段被他自己刻意掩埋的记忆,哪怕沈灼稍稍起了念头想去挖出这段深埋的记忆,便心口痉挛绞痛,压抑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溺毙。

似乎哪怕死了,只要有人触碰那一段禁忌,他的灵魂都会战栗,于是沈灼再也没有尝试掀起那一段过往。

……

车里暖气足,沈灼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最后是沈稚叫醒的。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同学们情绪依旧高涨,纷纷背着书包等着开门,沈灼招呼他们先下车,他跟在沈稚后面最后下车,双脚落地的瞬间,沈灼就想转身上车,寒风灌得他头发都飞起来了。

太冷了。

天空中阴云卷积,寒风呼啸,似乎是有一场大雪的征兆。

两个女孩子的长头发都被风吹的糊到了脸上,沈灼催着他们赶紧进酒店,然后他去前台办理入住。

晟中在这方面一贯大方,酒店是四星级的标准,学生双人间都在六楼,老师单独一间。

沈灼将房卡分发给他们,嘱咐道:“时间不早了,先回去放下行李,然后下去吃饭,你们房间都是连着的,就在颜回房间集合,吃完饭我给你们捋一下重点题型,临时抱一下佛脚,怎么样?”

几个人齐齐拍掌欢呼,引得路过的人都多看了两眼,他们纷纷乐道:“求之不得!!沈老师亲自给划重点,明天谁翻车回去把物理奥赛习题册抄一遍!”

“抄抄抄,谁不抄谁孙子!”

一个个的兴奋地倒像是来旅游的,沈灼怕再不拽一下,他们能立马翘着尾巴飘上天了,他把同学手上卷成棍的习题册拿了过来,挨个在男孩子头上敲了一下,连沈稚都没例外,故意板着脸道:“记着你们今天说的话,要是考砸了,你们以后的物理课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上去吧。”沈灼催他们上了电梯,自己站在角落,学生都在六楼下了,他一人上了十楼。

进了房间他才把从车上拿回来的手机冲上了电,手机电量早就空了,亮起的屏幕上写着大大的百分之零。

昨天下午手机还有一半的电,没电到自动关机,年级主任何苗苗上午的电话轰炸功不可没。

沈灼将手机放着充电,便下去带那几个学生去餐厅吃饭。

酒店的晚餐是自助式的,几个人拿了菜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气氛轻松又欢快,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明天要考试的架势,赛前放松心态好不是什么坏事,沈灼也乐得由他们去。

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讲校园八卦,聊着聊着就提到了老张今天早上出车祸的事。

老张是晟中资深物理老师,也是物理奥赛班的班主任,历年来从省赛到国赛,都是由他带队,要不是今天早上突然这么一摔,也轮不到沈灼来。

梁诗两根手指捏着彩色吸管,在她那杯热可可里画圈,担忧道:“我听张老师班上的同学说,他的腿伤的挺严重的。”

有人总结了一句:“——也真是运气不好,出门没看黄历。”

沈灼听着他们聊天,夹了个鸡腿放进沈稚餐盘里,顺嘴问了一句,“张老师不是住在家属楼吗?”

沈稚点点头,“是啊,就在学校边上呢,走路都不到十分钟,他有个小电驴,每天骑个车几分钟就到学校了,结果今天早上刚出小区,一辆小轿车突然窜出来,擦着他的电动车的边过的,是张老师自己吓到了,没扶稳摔在马路牙子上了,腿给摔折了,司机人还挺好的,立马给人送医院了。”

“那么点路程,张老师骑车上下班多少年了,结果出了这么个事,都说他今天早上走霉运了。”

这话是沈稚在学校听其他老师说的。

“……”沈灼沉默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只能认同“运气不好、悖时”这样的说法。

只是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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