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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改完标书,天已经完全黑了。

关海波审核之后也没说什么,事情似乎不像他先前描述得那么急迫,方好看了看时间,都七点了,难怪肚子里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

“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出去吃晚饭。”关海波说着,开始关电脑。

跟老板吃饭这种事稀松平常,不平常的是,步出办公室门的关海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却没有招呼仍在加班的季杰,董其昌他们同往,方好诧异之余,不觉追上去轻声问了一句:“其他人不一起去吗?”

关海波已经按了下行的电梯按钮,头也不回的说:“就我们俩!”

方好一下子又懵了!

包厢里飘着淡淡的背景音乐,桌台上还点了蜡烛,气氛真是暧昧极了。

烛光摇曳中,方好越发的坐立不安。

她不是没跟关海波单独吃过饭,相反还吃过许多次,但通常的情况是两人在办公室里相对着扒盒饭,再高级点也不过是在肯德基一人叼一个汉堡,边啃边想各自的心事。

方好不常出来应酬,关海波对她期望不高,除了在办公室打打杂外,许多公司的商务活动都不需要她参加,尽管也有客户在盛嘉见到方好后很热情的向关海波提议:晚上happy时记得叫上那个可爱的办公室小妹,但关海波自己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总是找缘由推脱了。

可方好再没见过世面,S市名列高档餐厅前五位的清雅阁也是听说过的,以前还跟春晓笑言等发了奖金来这里开开荤呢。她实在搞不明白老板今天是哪个筋没搭对地方,会拉她来这里。

方好还没从讶异中调解过来,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菜色之繁杂和数量之多又令方好吃了一惊。

印象里,关海波可不是这么讲究的人,某些时候,他还吝啬得可以,方好印象最深的就是没搬来聚林前,有次临时要来客户,于是两人火速奔出大楼就近买一些招待客户用的茶点。

方好负责买水果,因为是路边摊,关海波再三嘱咐她要还价,于是方好谨记在心,五块钱一斤的香蕉,她还四块八,那小贩还老大的不情愿,方好急得一头汗,认死理的跟他软磨硬缠,直到身后传来关海波火烧火燎到略微变调的嗓音,“两毛就算了,还不快点!!!”

即使到了今日,盛嘉在行业中终于以一匹不容小觑的黑马的姿态破浪而出,关海波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节俭,他的信条是,钱挣来不容易,只能花在关键处,所以无论是公司还是他个人,从来不铺张,不讲究虚华。

“老大,你点太多了吧。”方好惊愕之余,很久以前的口头禅又不经管束的冲出了喉咙。

如果条件许可,她恨不能直接称呼他为“大王”,在她看来,自己在关海波手下的地位,跟《西游记》里鞍前马后替精怪们张罗唐僧肉的小喽罗没什么本质区别。

关海波起初对这个称呼不觉得什么,直到他们搬进聚林,有一回她又在办公室里这样叫他,他就蹙眉道:“以后别再叫我‘老大’。”

方好当时一呆,本能的反问:“那该叫什么?”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称呼可以套用在他头上,难道要她直呼自己暗地里替他起的另外一个更为贴切的诨号――吸血鬼???

关海波却扭头横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回复,“叫关总。”他这样说着,脸上还是迅捷的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方好刚一嚷完,就意识到自己造次了,立刻以手掩口,懊悔不迭,她知道关海波最感冒员工老犯同一种错误。

不过他今天好像格外宽容,竟没当场指责,一味的祥和着面色,给她逐一介绍菜品,显然对这里已经很熟了。

方好满腹狐疑的听着,脸上也带了一丝尴尬的浅笑,小脑筋却转得飞快,总觉得今天这顿饭象足了“鸿门宴”,那句老话不断在她脑子里飞旋,挥之不去――“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而关海波的表现更是坐实了方好的猜想,但见他一反常态的和蔼,且脸上隐隐透着不自然。

“尝尝这道鲍汁鹅掌,是这里的招牌菜。”关海波一边说,一边举起刀叉替她将食物分了一分。

方好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吃上,脑子里白光一闪,她忽然忆起两个月前跟季杰等人在外头吃饭,听他们说过关海波辞退销售部邓凯时的“三部曲”。

“请他吃了顿饭,送了一份厚礼,最后还结了一笔优厚的辞退金,你们别说,关总省归省,在这方面出手还是挺大方的,毕竟替他效过力,如果不是泄露了客户资料,也不至于请他走人……”

方好开始如坐针毡,今天这情形,怎么跟季杰描述得那么象呢?

且不说非年非节的,请她来这种昂贵的餐厅吃饭,单单老板的态度就已经够令她心惊肉跳的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只习惯冷峻严厉的关海波。

菜过三巡,关海波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含着难以形容的笑递给方好,语气也是异常柔和,“我随便挑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方好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一颗心登时瓦凉瓦凉的,脸上哪里还盛得住笑!

不错,她曾经很想离开公司,可那毕竟是从前,三年的历练,她从外表到内心,都已被他驯化成了一个标准的小劳作,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可关海波居然因为自己旷工三小时十二分五十一秒就要请她走人!简直是太岂有此理了!

方好化悲痛为愤怒,也不去接关海波递到半空中的那只手上的礼物,里面即使是鸽蛋大的钻石,也打动不了她!

她伸出的左手直接将桌上的餐巾狠狠拽起,在湿润的眼眶处揉了两下。

关海波不明所以的怔住,一只伸着的手不知是该继续好还是缩回好。他想方好还没看到礼物呢,怎么就感动成这样了?

可是目光一接触到她眼里的愤懑,他就明白她是误会了。

关海波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见方好始终不肯接,只得把纸袋轻轻搁在她手边,低首喝了口茶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半晌,他才仰起头来,却是平静的道:“今天不是妇女节么,这是我特意给女员工准备的礼物。”

方好原本已微微哽咽的嗓音一下子寂静无声,目光死死瞪住面前被切割得有棱有角的鹅掌,过了良久,火烧云从耳朵根一点点的蔓延上来,最终爬满了面庞。

关海波瞅了瞅她的面色,蓦地叹了口气,“你不想要就算了吧。”他说着利索的伸手过去要将纸袋取回来。

方好机敏的抢在头里,把礼物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藏,脸上的泪痕尚未干透,却强挤着笑容道:“谁说我不要了。”

关海波瞧着她那副孩子气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逐渐柔软下来。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他边说边往椅背上一靠,人也仿佛轻松了许多。

风波过后,方好对礼物又涌起了强烈的好奇,扭捏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拽过纸袋来,拆了一半,才想到要询问一下主人,抬头讪讪的问:“我能看看吗?”

关海波边悠闲的往嘴里塞东西,边点了点头,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自己倒觉得饿了。

方好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袋,又拆掉重重叠叠的包装,才发现原来是一条施华洛世奇的炫彩项链,很适合年轻女孩子,她一看之下,就喜欢上了。

心里敞亮无比,难怪今天下午他巴巴的把自己招回来!

没想到老板今年变得如此温情,还会在节日上送女员工礼物,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就是因为女员工不多,他才如此慷慨,要是公司的男女比例反一反,估计他就没这么大方了。

不过,管他这么多干嘛,有总比没有好!她一边喜滋滋的欣赏,一边胡思乱想。

“咦,关总,去年三八节为什么没有礼物呢?”方好显然是乐过了头,不知死活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关海波舀了一勺汤正往嘴边送,听她如此一问,汤勺顿了一顿,又放了下来,脸微微沉下来,目光朝满脸喜气的方好刮去,“你自己想想去年的这时候你干什么好事了?”

方好听他口气不对,立刻收起嬉皮笑脸,凝神思考。

只需稍稍回忆,她就不难回忆出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一张脸又透出红晕,悔得恨不得嚼下自己的舌根。

那天她刚到公司就被关海波叫进办公室,阴着脸递给她一份律师信,她看完后当场脸色煞白。

事情其实不复杂,关海波事业发展起来后就一直租住在离公司很近的一栋公寓里,去年年初,他终于看中了一个精装修的楼盘,交房后可以直接入住,很省心。

他很快买好房,二月底就搬进了新居,同时嘱方好将租房退掉,以为一切都办妥了,孰料一周后房东竟然委托律师过来转达,要跟盛嘉打官司。

“到底怎么回事?”关海波皱着眉问,这种小事他通常不太过问,却没想到方好还能给他惹来事端。

方好见瞒不过,只得老实交待了。

原来房子的主人许晴是个年轻女孩,这房子当初是父母掏钱给她买的。许晴最近交了个男友,却不被母亲认同,于是赌气跟着男友去了南方。

许晴的母亲陶女士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房西的信息,竟找到盛嘉来。

对着一团和气的方好,陶女士哭得肩膀一耸一耸,控诉女儿的不孝和做父母的辛劳,方好是最见不得年长的人在自己面前哭的,当下又是递茶送水又是安慰,心里也直埋怨许晴如此不体谅父母。

陶女士当然不是光为了哭诉来的,既然女儿不仁,那么休怪她不义,她要收回这栋房子,所以她要求方好把钥匙和相关资料等物都跟她移交。

方好虽然同情她,但也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妥,毕竟跟公司签约的是许晴,且房产证上也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名字呢。

可敌不住陶女士的泪水,方好最后竟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她当时只是想,反正他们是一家人,父母替孩子办手续的事她以前也经手过。

事后,许晴自然很愤慨,打电话怒斥了方好一通,并扬言要去告她。

方好在电话里好言相劝,又赶紧联络陶女士,陶女士要她放一百个心,许晴肯定告不成的,方好吃了定心丸,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许晴竟认了真,没隔几天就请了律师来处理。

尽管方好在讲述的时候,刻意强调了对方是家庭内部矛盾,但关海波听完,还是很直接的抓住了要害,怒声道:“你以为自己是街道办事处的大妈?还负责调解别人的家事??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不要感情用事,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方好自知理亏,这事儿说到底是她处理不当,于是嗫嚅的问:“那……咱们该怎么办?”

关海波又扫了一眼信笺,对方虽然措词严厉,但无非是揪住事端多要些赔偿,严重不到哪儿去,可他就是气方好做事糊涂,不给她点教训,她总是不长记性。

转过身来,他冷冷道:“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想办法。还有,违约金公司可以先付,但必须从你工资里扣。”

方好的心着实抽搐了一下,肉痛不已,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当下没吭一声,灰溜溜的出了门。她当晚就主动约了许晴出来谈判,因为之前打过交道,方好又爽快的答应付钱,两人的沟通还算顺利。

方好想起陶女士的泪容,于是在肉痛之余,希望自己出的这钱能更好的发挥功效,乘着大好的形势又委婉的劝说了一番,把陶女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委屈和担忧转述给许晴听,许晴听了,先是冷笑着不屑,她跟母亲的积怨实在太深,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化解开的。但眼见方好不死心的循循善诱,和那张虽然稚嫩,却异常诚挚的面容,渐渐也陷入了沉默。

后来如何,方好自然不得而知,所幸许晴最终撤了诉,纠纷止于摇篮,而关海波也在接下来的那个月所发的奖金里变相的把方好赔出去的钱又补回来了部分,但这件事对方好来说始终是个不光彩的教训。

这顿饭终究吃了个不伦不类,草草收场,方好见关海波面色始终阴晴不定,仿佛天人交战一般,只道是被自己勾起了旧怒,哪里还敢多问别的,诸如“此饭为何而吃”云云。

结完帐出来,时间尚早,灯火辉煌的大堂里,食客们还在纷纷涌进门。

关海波不知缘何脚步凝滞了一下,方好就走在他右手边稍后的位置,一不留神就超过了他,慌忙放慢脚步,偏头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对面。

施云洛正陪着几个女客朝这边走来,一年不见,她越发的靓丽了,关海波回想起当年她离开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怎么都无法跟眼前这位举止优雅从容的年轻太太重叠起来,他将手往裤袋里一插,思忖着是就此避过,还是迎上去打个招呼,正踌躇间,施云洛却已经看见了他。

“海波!”她远远的便微笑着叫唤了一声,同时侧首对身边的朋友耳语了几句,她们笑吟吟的点着头,先过去了,留下她停留在他面前。

关海波扯了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很久不见了。”

施云洛的眼里是说不清楚的复杂,却被浓烈的笑意遮掩住了,眼前的关海波今非昔比,他到底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眉宇间,昔日的风采依旧,又频添了几分镇定和沉稳。

两人再平常不过的说着场面上的话,一如经年不见的生疏同学。然而,当施云洛的目光掠过方好时,她的语调便夸张的扬高了几分,“哟,带了女朋友一起来,怎么也不替我介绍介绍?”她笑得眉眼眯起,方好却浑身一抖,只觉得那笑声酸得能滴出水来。

方好从他们交谈开始,精神就处于游离状态,她明白这样的场面――老板遇见老友,或是――旧情人的时候,应该避着点嫌疑,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灵的,虽然之前从未见过施云洛,但方好一眼就猜出他们的关系不像表面文章里表现得那么简单。

此时此刻,走开显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她始终挂着标准的笑容当陪衬,脸却微微转向走廊右墙上的招贴画,很努力的研究那幅抽象图片里所蕴含的意境。

闻听施云洛娇软的质问,方好着实吓了一跳,被老板的“情人”误会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等关海波开口,她就率先抢着澄清,连连摆手道:“不是啦,您搞错了,我不是关总的女朋友,我只是……”她的声音在关海波带着愠怒横过来的一眼中陡然低了下来,但还是坚持说完,“他的助理而已。”

心里止不住的嘟哝,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老板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

这场面真是叫尴尬!

坐在车里,关海波依旧沉着脸,方好心里也觉得委屈,两人于是都无话,车子开了一阵,又蓦地停在路边。

方好不清楚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但看关海波的脸色,她觉得还是赶紧回家为妙,于是酝酿了一番,开口道:“关总,谢谢你今天的晚饭和礼物,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能折道送自己一程,可等了一会儿,他仍没动静,方好向来是识趣的,“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回去好了。”说毕就开始动手解安全带,老板不送,自己打车走也是一样的。

关海波却用极其不悦的声音忽然道:“做我女朋友很丢人么?非要那么着急的否认?”

“啊?”方好一心解着安全带,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等解开了,她却不敢立刻下车了。

原来如此!老板生气竟然是因为自己适才的言语伤到他自尊了!!

“当然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嘛!可我们明明不是那种关系,她又那个……所以我怕你们误会啊!”她结结巴巴的解释了一通,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情急之下,脸又憋得通红,做他女朋友丢人?!怎么可能,确切的说是“恐怖”才对!

关海波忽然兴味索然,对她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听,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忽的飙了出去,方好赶紧重新系好安全带,胸口却象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到了租房楼下,她赶紧跌跌撞撞的下车,就知道跟老板单独出去没好事儿!

上楼梯的时候,手里掂了掂那个装项链的纸袋,心情很快又调整了回来,别扭归别扭,总算不是空手而归!

只是,她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家向往已久的高档餐厅究竟有何特色,又有什么值得推荐的菜品,这令她颇为沮丧,这一趟算是白去了。

早早回到家中的关海波冲完了澡,裹着浴袍在客厅的沙发里仰面躺下,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一周前,他跟旧友秦志刚泡吧叙旧,秦志刚提到偶遇施云洛的事儿,感慨良多,最后由衷的劝他,“海波,你也找一个吧,年纪不小了,别再这么寄情于工作了。想当年,你那么伤心,又是何苦来,人家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人嘛,就那么回事,得替自己多打算呃。”

关海波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聊天的确给他不小的震撼,最近他也不断反思,自己这么忙碌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钱?

研究生毕业后,他听从导师的安排,留校任教,刚开始的日子虽然清贫了些,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专业,身边又有相恋两年的女友施云洛伴着,他的内心是温暖而充实的。

施云洛跟他同在信电学院,但比他低两届,研一下半学期,导师手上项目多,于是匀出了一部分课时由关海波代劳,这对学习一向拔尖的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难的却是如何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上课时,睡觉的有之,聊天的有之,专心听讲的却少之又少,令他暗暗摇头,不知道如今的学生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然而,时间久了,他渐渐发现,课堂上总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着聪慧的光芒,认认真真的听他讲课。

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是施云洛。

老师对积极向上的学生总是要偏爱一些,于是施云洛从专注听课到虚心请教,跟关海波越走越近,一个学期下来,两人的关系便自然而然的从师生升级成了恋人。

很多上课时打瞌睡的男生因此对这个代课老师咬牙切齿,居然乘他们思想麻痹之时窃走了众人觑觎的“班花。”

学生时代,无论是爱情还是思维,都会较步入社会后单纯一些,在物质生活方面,关海波一直是淡泊而知足的,他以为施云洛亦是如此。

最初听到施云洛皱着眉头向他谈起有人大献殷勤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的女友很出色,有个把不死心的追求者也在意料之内。

然而,如果说当初他是靠学术“魅力”赢得了美人的芳心,那么,后来的结果证明,在财富和权势面前,学问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最终没能靠72平方米的温馨小窝留住施云洛,在他们相恋两年零八个月后,施云洛嫁给了S市吴中集团总裁的儿子,从此步入豪门。

这也是关海波投笔从戎,发奋图强的最初动力,他的悲愤无处宣泄,他需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份量,而在当时,他想不出除了下海赚钱,是否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如今,他终于小有成就,可是,却不知道该证明给谁看?或者说,证明了又有什么用?

好歹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三年,也吃尽了苦头,人自然比在学校时油滑许多,他还不至于傻到固执己见的认为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要赢回施云洛,说得难听点,即使她肯回头,他还愿意要她么?

正如秦志刚所说,他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的确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关海波今年整三十,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每回打电话,可没少跟他念叨媳妇儿的事,在老人家眼里,没结婚的囡仔永远是孩子,让他们操心。

关海波是个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人,既然决定了要找一个,就立刻开始搜寻目标。

他虽然在外闯荡了三年,但接触到的适婚女子并不多。

在他看来,女人无非就那么两种,可以摆在台面上欣赏的和可以娶回家做老婆的,前者一如对门的林玉清,他也深知林玉清对他很有些意思,可这样的女人也许在恋爱的时候是美妙的,一旦娶回家,时间久了,就会诸多挑剔,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施云洛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下了决心,若再要找,太过聪慧滑头的坚决不要,就得找个老实可靠的。这么一想,念头自然而然就转到方好身上。

想到了方好,他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这姑娘跟了他三年,里里外外早已被他瞧了个通透,绝对是个放在哪里都省心的主儿。

当然,办公室恋情这种事搞不好就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关海波也仔细算过,方好不是那种能力型员工,即便最后弄巧成拙,她真的离开了这里,以盛嘉现在的声望,再招一个助理简直不在话下;若是成了,她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继续供职,那关海波顶多是丢了一个员工,却赚了个老婆,这笔生意怎么算他都赔不了。

主意一定,他就打算出手了。

只是看着方好敬他如鬼神的神色,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得这么容易,谈恋爱这种事毕竟不比工作,一个行政命令下来,职员就得遵守,这必须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而他之前似乎有点想当然了。

今天在餐厅与施云洛的巧遇,他忽然对自己不确定起来,他一直认为再见她还是会觉得难受,而刚才,他分明发现,自己的不舒服绝非来自锦衣华服的施云洛,而仅仅是陈方好那急切的要与自己撇清的态度。

他振作旗鼓打算向她示好,而人家根本就没那层意思!关海波感到倍受打击。

然而,他是善于反省的,此时平静下来,他也意识到,以方好目前的情形,他若真的道出心意,只怕会把她吓得逃得远远的。所以,他前思后想,还是决定等等再说。

也许,他的确该转变一下对方好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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