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

萧鸣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他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谢婉儿体贴地扶他起身，喂他喝水。

“圣上醒了。”谢婉儿看起来心情十分欢愉：“臣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圣上。”

“圣上去诏狱时，臣妾去求了姑母和父亲，父亲答应出兵了。”

“对了，婉儿亲自为圣上熬了汤，圣上尝尝。”

谢婉儿不管萧鸣答应不答应，拿着调羹就往他嘴上伸。

萧鸣被硬喂了几勺，直直地盯着她。

谢婉儿避开萧鸣的目光，含羞带怯：“圣上怎么这么看着人家。”

萧鸣忽然笑了。

他温柔地抚过谢婉儿的脸颊：“婉儿。”

“你照顾朕辛苦了，这婉羹汤赏给你了。”

谢婉儿一愣，撒娇道：“圣上，这是婉儿给圣上熬的。”

萧鸣捏着谢婉儿的手腕，强硬端着碗往她嘴边送：“喝。”

谢婉儿脸色一变，硬生生将一整碗羹汤丢到地上。

“圣上，”谢婉儿嗔怪道：“都怪圣上，婉儿的心血都没了。”

萧鸣面色阴沉，似笑非笑：“是啊，心血没了。”

“就是不知道婉儿的心血是羹汤还是皇位啊。”

谢婉儿脸色惨白。

她浑身抖成筛子，萧鸣的目光越阴沉，她越害怕。

“圣上……”谢婉儿忽然使出杀手锏，泪水蓄在她眼睛里，欲落不落。

“圣上忘了，岳十三插手朝政，圣上无计可施，是婉儿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自己跳进水里，这才让圣上有了废后的理由啊。”

谢婉儿像是想起什么来：“对了，她还不辞而别，置江山于不顾，还不是要靠我们谢家……”

“够了！”萧鸣大怒，一巴掌扇倒谢婉儿。

“你每日给朕熬汤，为何从没有让小太监尝毒？”

“为何岳十三在冷宫里的吃食会被人下毒。”

“婉儿，你好狠的心啊，不放过一个废弃之人，还不放过朕。”

谢婉儿害怕了，缩着脚往后退。

然而萧鸣上前钳制住他的下巴死死不放。

“你说实话，你们谢家到底在图谋什么？”

谢婉儿眸中闪过慌乱，她想逃走，想喊人，可嗓子里却像塞了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

良久，她冷静下来，抚上萧鸣的那只手：“圣上是怀疑婉儿吗？”

温柔缱绻的美人落泪，就是铁石心肠也会动摇。

可萧鸣却丝毫不动心：“你和太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朕杀了朕的生母，又召集谢氏大军入京，你们想干什么？”

眼看萧鸣的眼神越来越狠辣，谢婉儿无计可施，大声威胁：“你敢动我？你的皇位都是我们谢家给的，父亲的大军马上就到，你敢动我，死路一条。”

萧鸣轻声感叹：“可惜啊，你等不到了。”

他手捏住美人的脖颈，一个用力，手下之人连喊都没来得及喊，瞬间没了力气。

他揉了揉眉心，对太监道：“扔到太后宫里。”

萧鸣还想杀了太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禁军来报，两队人马进军京城，一队巾帼团，一队谢氏大军。

萧鸣呆坐着，什么也没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废了一个皇后，负了一个女子，怎么就沦落到亡国的地步了呢？

他来到诏狱，松开了刘氏，将那两枚铜钱挂在刘氏的脖子上：

“逃命去吧。”

刘氏愣怔怔着看着萧鸣，忽然过来摸了摸萧鸣的头：

“我儿不怕，娘保护你。”

萧鸣再也绷不住了，抱住刘氏呜呜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问，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刘氏。

“我负了十三，到了那边，也不知十三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刘氏嘿嘿嘿笑了起来，“漂亮妹妹原谅情郎。”

“漂亮妹妹忘记情郎。”

这是我临终之前说的话。

我说：“我要向孟婆多要几碗汤，忘了这里的一切，也原谅这里的一切。”

萧鸣忽然停止了哭泣，嘴唇颤抖着：“不，不，不是这样的……”

“十三怎么会忘记我呢？”

“我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啊。”

我在空中飘着大笑起来，曾经，我确实视他为唯一的亲人，可是后来，他负了我。

我自知情深似海不可靠，我只求他履行承诺，完成曾经答应我的事情。

可他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妄为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