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别长安

她如此以为。

长安偶尔会带着贴身丫鬟上山进香，她想起七哥哥求娶她的那一日，也是因为她上山进香。

后来归去时，她上完香，被七哥哥扶着下山，想起方才她闭眼拜佛时，七哥哥只是站在大殿外观赏风景，未曾踏进一步。

她问他时，七哥哥微微一笑，他道，“凡人的命运应是握在凡人手里的，自己的命，应当自己决定的。”

思及此，长安忽然就温润了眉眼，挥手退了丫鬟，缓缓跪在蒲团上，身影清瘦，却如青竹一般清挺。

长安跪下来，双手合十，眸光虔诚。

七哥哥不信佛，不信神。

无碍，那就让长安，为七哥哥求一个平安归来。

她不能言语，说不出语言，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心里默念，期盼佛祖可以听见。

她信，心诚则灵。

第11章：忧愁入温酒几许

宣德二十三年，太子戚历时四年，平定边疆战乱，亲斩南夷首领于剑下，威慑三军，声望渐起。从此，长达四年之久战事结束，边疆安宁。

征战四年，边关肃清，邻近诸国皆是闻风丧胆，纷纷贺胜，交好之意，溢于言表。

此一战，为四方示警，震慑邻国野心。

此后平乱，再无任何丧命危险。

她如此以为。

……

七哥哥凯旋的那一日，恰逢初春，春光明媚，百花争艳，杨柳青青。百姓绵延数十里迎接，皆是一片声望所归，三万将士浩浩荡荡进入皇城。

七哥哥站在最前方，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穿一身玄甲，猩红披风猎猎作响，墨发飞扬间隐隐流露出几分沉稳深邃。

那是她的王。

长安依旧站在四年前她为他送别的城楼边，她少见地着了一袭火红色的流苏长裙，长裙火红惊艳，越发衬得她纤腰不禁一握，芙蓉如面柳如眉，一颦一笑，皆是倾国倾城。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七哥哥的身影，看着他一步步向京城靠近，眉眼越发温柔娴静。

她终于是等到了她的七哥哥，许是佛祖听见了她的许愿，真的将七哥哥完好无损地还给她了。

她如此以为。

然而世间的一切必定是有得有失的。

她期盼着七哥哥平安归来，也注定着要失去些什么。

以前母亲对她说起这些时，她总是不以为意，然而当她看见七哥哥身旁的白衣女子时，她才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一袭白衣清雅绝尘，微风吹动她的衣袖，显得衣袂飘飘而仙，眉眼如画，带着几分清冷之意，眼神流转间，皆是风情。

她正骑着马，和七哥哥并驱而行。快到城楼时，她好似沉默了一会儿，才扭头对七哥哥说了什么。七哥哥听着她的话，眉眼间露出一点笑意，微微颔眉。

长安怔怔地望了一会儿那点笑意，忽然觉得心口的位置有些闷。

那是一点陌生的笑意。

那是与七哥哥看她时完全不同的笑意，七哥哥看她时，更多的是宠溺温柔，有时还会无可奈何般抚了抚她的长发，温声笑话她。而七哥哥看向那白衣女子的一眼，似有欣赏，似有愉悦……种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混在一起，竟让长安一瞬间缓不过气来。

她匆忙撇开了目光，不再去看。转头看向城楼边一串串火红的灯笼。

上回送别匆忙，都未曾好好留意那飘摇着的火红灯笼。而今满心欢喜等他归来，倒有了闲心思去观赏那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