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小姑娘会错了意,后来他们通信,她用的谓称也一直是“七哥哥”,当时他竟没有半分想去纠正她。
她就这般用错的称呼叫了他许多年,每每看见她来信,那端端正正的“七哥哥”三个字,总是惹得他眉眼温柔。
几年不见,却已经是落落大方的少女了。
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他突然就弯了弯眉眼。
手下已经查清楚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跪在他身后,一丝不苟地汇报着。
他却好像听不见一样,看着漫步悠然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笑意。
第6章:长安尽头有故里
山间的风带了微微凉意,贴身丫鬟怕她着凉,让她呆在原处,连忙朝着母亲所在的亭子去拿披肩了。
长安笑盈盈地螓首轻点,转眸看着这山间的泉水叮咚,她忽然想起来,母亲似乎说过,这山上的寺庙许愿是极灵的,只要赤诚良善,佛祖就会听见她的愿望。她忽然来了兴致,忘记了丫鬟的嘱咐,一个人压着纱笠,朝着山顶爬上去。
前几日刚下过雨,山间的小路也有些泥泞不堪,长安一路不曾停下,天青色的裙摆也已经沾上了几分污泥。一段不长的路走下来,绕是长安宁静不喜抱怨的性子都有些忍不住了。
如兄长所说,她一出生便遭了劫难,活下来已经是神明护佑,父母兄长也没有用世俗的规矩去约束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长安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累,隐约记得上一次那么累,还是因为七哥哥带她去看灯笼。当时她实在累得厉害,又怕七哥哥将她一个人丢下,便下意思抓住了他的衣角。
现在,无论她再怎么累,七哥哥都不会在了,她也没有人可以抓衣角。
她想着七哥哥,不知不觉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脚下青苔,脚下一滑,便扭伤了脚。她娇生惯养一辈子,没受过这样的苦,疼得厉害,清澈的眸子里也盈满了泪水。
“已是及笄之年,小长安怎么还是这般容易哭?”
清润如玉的嗓音,带着几分因为山雾而沾染上的清冷,一如当年,那锦衣少年,站在高高的墙上,对她勾唇一笑——
“小姑娘,你是不是想出去啊?”
长安回头,眸里似有惊喜,害怕,局促不安……种种复杂的情感汇聚,成了比满山遍野春色还要动人的存在。
事后多年,长安记起那一日的情景,依旧能记得清楚。他身着雪白色的锦衣,清冷的眉目中仿似有笑,竟如林荫道的和煦阳光,半明半暗里,无端晃了人眼。
她想开口,叫他一句“七哥哥”。
可是她忘了,她是个哑巴。
……
他站于她身后,亦然一身纯白似雪。也不知谁发出了声响,长安如受惊的小鸟般慌乱回眸,一回眸便看见了那如谪仙般的少年,霎时间,一眼万年。
他朝她微微一笑,她便红了脸颊,拂袖遮掩满面嫣红间,清风拂面,青衣飘然若仙,白纱落地。
是他的长安。
长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神震惊。
他笑起来,向前几步,半蹲下身子,年幼时他与她说话,总会半蹲下身子,眉间似乎落了雪,很温柔。
长安想起那封石沉大海的信,不觉间眉眼落寞,纤细的手指掐的她自己生疼。
七哥哥却笑了笑,像年幼时般抚了抚她眉眼间的落寞,温暖的嗓音像极了早春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