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

傍晚五点江城开始下雪，正是下班点，街道上车水马龙，雪花飘在路面上很快就融了。

秦默关了电脑去窗口看了会儿，并不急着走。

他是秦氏公司的董事，并且是手握股份最多的那个，所以很多事情都得靠他来解决。

秦默是秦海升的私生子，直到十二年前秦家老太爷去世，秦默的母亲才带着秦默回了秦家。

那个时候秦默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弟弟，叫秦凯。

秦凯很优秀，可却不怎么讨秦海升喜欢，因为秦凯长得太像他的母亲，秦海升并不喜欢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女人。与此相对的，秦默的眉眼几乎和秦海升一模一样，不仅仅是面貌，甚至是不苟言笑的性格都如出一辙。

一个与年轻的自己相同，一个与自己讨厌的人相同，秦海升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前者。

昨晚年会结束，秦默其实并没想要去找和颜。他最近找了个十九岁刚大一的学生，叫钟晓，两人正打得火热，可临年关小孩回家过年去了，秦默这才想到和颜。

和颜是他养的年纪最大，时间最久的金丝雀。整整四年，从本科一路吃到研究生毕业，虽然和颜脾气差又乖张，在那些事上懒得跟他才是出钱的那个一样，可秦默仍是没吃够。

晚上七点，秦默正跟人开会，手机亮起来，是钟晓。

钟晓跟秦默说话时总带着一股子讨好，他的家庭不好，父母的工作都不怎么体面，外加长相阴柔说话总轻声细语的，在学校里没少被人欺负，秦默就是他必须牢牢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当天他赶时间抢红灯，被秦默的车子撞了，助理下车查看，问钟晓怎么样？钟晓傻兮兮的摇摇头，助理就留了电话，说要是觉得那里不舒服就打电话。

结果当天晚上钟晓的腿就肿了，被送到医院说是得动手术，钟晓没钱，又不忍心告诉父母，只得打了秦默的电话。

秦默当时刚好就在和颜的床上，正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钟晓的电话救了和颜。秦默一言不发的穿好衣服，和颜捂着腰站在门口给他递包，秦默接过包关门就走。

医院里钟晓见到秦默先是道歉，什么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之类的。秦默一摆手，回头问助理怎么样了，助理说要动手术，秦默就沉默了。

钟晓以为秦默是嫌手术费贵，急忙说，“要不然咱们平分。”

秦默一听就笑了，冷不防把助理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盯着秦默，却见大老板上前拍了拍钟晓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脸，说：“不用怕，我会付全款。”

除了当年的和颜，助理就没见过秦默对谁这么主动示好过。

看来有戏。

助理没等秦默吩咐，自己在第二天就调查了钟晓的所有资料。果不其然，一个月后秦默就成功的把小孩吃进了嘴。

跟和颜比，钟晓就像只温顺的绵羊。并不说和颜不听话，而是和颜的本性如此，他之所以能对秦默言听是从，一方面是秦默给的实在太多了，另一方面就是自己也认命，左右甩不掉，干脆就把单方面的强制变成两个人的享受。

所以从骨子里来讲，和颜是只养不熟的，而钟晓天生就会择良木而栖。

“秦哥，我在家看烟花，想起来上次咱们一起去江边你放给我看的，有点想你了，你干什么？”

秦默望着钟晓的短信，一股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他想到和颜，和颜不会主动的联系秦默，如果秦默太久没有找他，两人见面时和颜会吓一跳。

就好像，他压根就不希望自己的生活里多出这么个人来。

偏偏这样的和颜就是离不开自己，这是唯一让秦默有主导的地方。

他笃定，和颜离开他什么都不是。

秦默在散会后给钟晓打了个电话，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听得出钟晓是睡着了特地爬起来接的。

“秦哥？”钟晓的声音迷迷糊糊。

秦默“嗯”一声，明知故问：“扰着你了？”

“没，我正睡不着。”钟晓小心翼翼的说。

秦默笑着道：“后天我去你们那儿出差，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钟晓一听，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半响才回道：“好，那我等你。”

秦默听出他的声音发颤，心道我有这么可怕吗？人人都怕我。可还是心情不错的挂了电话，站在薄薄的雪地上，秦默对着行人的方向呼出一口呵气，他又想起和颜了。

和颜和颜。

二十岁的和颜站在教师楼前，秦默几乎是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男孩。

那天他去找自己在B大学做教授的同学咨询些事情，碰巧撞见了来找教授改论文的和颜。那时候的和颜年轻，机灵，对着秦默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认识你，你是秦默。”

秦默的心一下就被射中，他圈住了和颜，整整四年，他不许和颜离开自己身边，不许他交女朋友，不许他有多余的生活，甚至连工作都必须要在他的公司。可和颜不去，用他的话说就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和颜还抱着幻想，幻想哪一天秦默就能把自己放了，他可以继续回到原本的生活。

这种想法秦默也有，没人比他更想摆脱和颜。

那之后他找过无数男男女女，都没有遇到比和颜更合适的人，他也知道和颜想走，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戒不掉这个瘾，在未来，他照样会找到和颜。秦默了解自己，如果不断个干净，那还不如一直就拖着，耗着，总归是场金钱交易而已。

钟晓的家乡是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县城，秦默来的那天下午钟晓就出门买了套新衣服，又洗了个澡，剪短了头发，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傍晚时钟晓的母亲给他打了个电话，问钟晓在哪，钟晓当时正陪着秦默吃饭，他看了眼秦默，说：“正跟朋友玩儿呢，晚上就不回去了。”钟晓的妈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那就算了，你注意安全。

钟晓怀疑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可碍于秦默在边上又不好把人凉着，左右为难时，秦默开口了，“家里打来的？”

钟晓结结巴巴回答：“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