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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霉味依旧,但苏铭的呼吸,却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意。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那本封面泛黄的《铁牛劲》平摊在膝上。借着从墙缝里漏进来的一缕月光,他贪婪地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功法开篇的图谱和口诀晦涩难懂,什么“引气入体,劲走周天”,对他这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奴仆来说,不啻于天书。

他试着模仿图谱上的姿势,身体摆出一个极其别扭的造型,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发出“咯咯”的轻响。他咬着牙,试图感受那所谓的“气”,可半个时辰过去,除了手脚麻痹,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太蠢了?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几乎要浇灭他刚刚燃起的希望。

他不甘心,手指死死按在书页上,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一股并非属于他的意念,突兀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它带着陈旧纸张的味道,以及一丝属于往昔的、深深的无奈。

【唉……又是这样。当年的老主人,也是卡在了这一步。】

是这本功法册子!

苏铭精神一振,连忙屏住呼吸,集中所有心神去“窃听”那段尘封的记忆。

【他总以为气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要去追,要去抓,跟个傻子一样。足足三个月,不得寸进,好几次都想把我烧了。】

那意念充满了追忆,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抱怨。

【直到后来他才悟了,这《铁牛劲》的根本,哪里是引什么天地之气?分明是榨干自己,把身体最本源的力道,逼出来,化作第一缕劲力!】

【他把自己饿到极致,累到极致……把那股子饿得眼冒金星的劲儿,疼得龇牙咧嘴的劲儿,全都顺着口诀,想象着沉到了丹田里去……那才是真正的入门啊。】

意念渐渐消散,仿佛只是记忆长河中的一朵浪花,闪过便无踪。

苏铭却如遭雷击,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他立刻改变思路。

他本就饥肠辘轆,此刻更是刻意去感受那股胃里火烧火燎的空虚感。他又在狭窄的柴房里,用尽全力做着各种力竭的动作,直到浑身汗出如浆,肌肉酸痛得几乎要撕裂,整个人瘫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就是现在!

苏铭强撑着身体,再次摆出那个古怪的姿势,心中默念口诀,将所有的疲惫、饥饿、酸痛,都想象成一股股细小的气流,朝着小腹的位置汇聚。

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了。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暖意,但随着他意志的集中,那些暖意竟真的开始汇聚,最终,一缕比发丝还要微弱的热流,在他丹田的位置,悄然诞生。

成了!

苏-铭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微弱的热流,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地滋养着他饥饿的五脏腑。原本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留下的身体暗伤,似乎都在这股热流的冲刷下,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

这股力量虽然渺小,却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压抑许久的激动情绪过后,苏铭迅速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按照功法记忆里的说法,老主人当年光是凝聚出第一缕劲力,就花了三个月。而自己,靠着“作弊”,一晚上就成功了。

但接下来的“壮骨”阶段,才是真正的难关。需要日复一日地用劲力淬炼筋骨,过程痛苦,且进展缓慢。老主人就是因为筋骨不够强韧,又没有丹药辅助,才终生卡在入门阶段。

丹药……

苏铭立刻想到了那个小瓷瓶。

“壮骨丹”。

【用山泉水浸泡三天三夜,再放在朝阳下晾晒一个时辰,或许能恢复三成药效。】

木簪的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可新的难题又来了。

山泉水?他一个家奴,连王府大门都出不去,上哪去找山泉水?更别说还要偷偷浸泡三天三夜。

至于朝阳……他们这些下人天不亮就得干活,哪有机会专门去晒什么东西。

苏铭的眉头紧紧锁起。

功法有了,丹药有了,方法也有了,却被环境死死卡住。

等?

不行!他一天都等不了。在这王府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落得和李三一样的下场。

必须主动出击,创造机会!

苏-铭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想到了一个人。

王府管事。

那个手握所有下人生杀大权的男人。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第二天,苏铭干活时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卖力。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一切。

终于,在傍晚时分,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管事一个人从账房出来,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苏铭快步跟了上去,在经过一个无人的拐角时,他猛地跪在了管事面前。

“砰!”

他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管事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苏铭后,脸立刻沉了下来,那双三角眼里满是厌恶和警惕。

“你这奴才,想死吗?!”

“管事大人饶命!”苏铭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卑微和颤抖,“小的……小的不敢惊扰大人,只是……只是有件事,想求大人成全。”

“求我?”管事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一个贱奴,有什么资格求我?”

苏铭没有抬头,而是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

布包打开,里面是十几枚黑漆漆的铜钱,还有两块碎银子。

这是他穿越过来三个月,加上原主不知攒了多久,才积攒下的全部身家。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这笔钱,或许能换他一条命。

管事的目光落在那两块碎银子上,眼神微微一动,但脸上的不屑却更浓了。

“就这点东西,也想收买我?”

“不!不敢!”苏-铭的声音更咽了,“小的不敢收买大人,这只是小的一点孝心!小的……小的只是想求大人,给个能出府的差事。”

“出府?”管事眯起了眼睛,疑心大起,“你想干什么?想逃?”

“小的烂命一条,哪敢逃啊!”苏铭立刻哭喊起来,重重地又磕了几个头,额头都见了血,“逃出去也是饿死!小的只是……只是听说城里采买的活计,油水多些……小的手脚勤快,绝对不会给大人惹麻烦!求大人给条活路!”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一个底层奴仆想捞点油水,这个动机合情合理。

管事盯着苏铭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管事盯着苏铭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苏铭感到有些心虚,手心微微冒汗。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重要的尝试。

办成了,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许久,管事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府里采买的位置,早就有人了。”

苏铭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管事话锋一转,一脚踢开苏铭的手,让那些钱散落在地。他弯腰,只捡起了那两块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慢条斯理地说道:“东城有个泔水张,专门收咱们府里的泔水。最近负责送泔水的那个家伙病了,这个差事没人愿意干,又脏又臭。”

“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归你了。”

苏铭闻言,死寂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泔水!

又脏又臭,人人避之不及的差事,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

这意味着他每天都有一次出府的机会!

“愿意!小的愿意!谢大人!谢大人成全!”

他激动地连连磕头,额头上的血混着尘土,狼狈不堪。

管事将银子塞进袖袋,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哼,没出息的东西。”

说完,他转身,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

苏-铭趴在地上,直到管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去捡那些被管事嫌弃的铜钱,只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血污,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

城南有山,山中有泉。

他离那救命的泉水,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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