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亲的卷宗，与神秘的茶楼之约孙宇的声音透过听筒，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碎了林望刚刚因一步登天而产生的些许眩晕，让他瞬间清醒。
人事处的档案库。
父亲林建国的免职卷宗。
省长，现在就要看。
这三个信息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比之前预警周岱岳危机时还要猛烈的风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如果说，之前救下周岱岳，是他主动出击，用信息差撬动命运的杠杆；那么此刻，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推到了风暴中心。周岱岳的行动力，快得超乎想象！他刚用一个悲情的故事为自己打造了一面完美的盾牌，对方就立刻递过来一柄剑，让他去亲自斩开那段尘封的往事。
这是信任，是考验，更是……一种不容拒绝的驱使。
与此同时，口袋里那条神秘的短信，像一根看不见的毒针，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一个要把他推向光明，一个要把他拽入黑暗。
两件事，都指向同一个人——他的父亲，林建国。
“小林？小林？你在听吗？”孙宇的声音再次传来。
“在，我在听，孙秘书。”林望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我马上去。”
挂断电话，档案室里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
李科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恐惧和极度困惑的复杂表情。他听到了，他清楚地听到了“人事处”、“卷宗”、“省长要看”这些词。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新来的林望，到底走了什么通天运道？难道他真是哪位大领导流落在外的亲戚，下来体验生活的？
“小林……这……这是……”李科长结结巴巴，想问，又不敢问。
老王则是一脸的凝重，他走过来，压低声音：“小林，人事处的档案库，可跟咱们这里不一样，那是禁地。你……多加小心。”
林望对老王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知道老王是真心关心。他没理会李科长，只是将刚收拾好的水杯和笔记本重新放回桌上，转身就走。
“哎，小林，你的东西……”李科长在后面喊。
“不拿了，”林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平静而坚定，“我还会回来的。”
李科长呆立在原地，看着林望消失的背影，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那句话，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宣判。
……
人事处的档案库在主楼的另一侧，比林望工作的档案室更加戒备森严。厚重的防盗门，门口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神情严肃的老同志，像一尊门神。
“同志，你找谁？”老同志头也不抬，声音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官僚气息。
“您好，我是办公厅的林望，”林望递上自己的工作证，同时补充道，“受周副省长和孙宇秘书的指示，来查阅一份历史档案。”
他特意将“周副省长”五个字说得很清晰。
那老同志扶了扶眼镜，终于抬起头，仔细打量了林望一番。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望年轻的脸上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周副省-长”这块牌子，他不敢不认。
“哪个部门的？什么年份的？查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登记本。
“五年前，原市规划局，林建国同志的免职卷宗。”林望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林建国”三个字出口时，正在登记的老同志，手里的笔尖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他再次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林望的【仕途天眼】看得分明，这位老同志头顶那团本是灰色的气运，在听到父亲名字的瞬间，竟翻涌起一丝极其复杂的黑红色光芒。黑色是怨怼，红色……不是官运，而是一种激烈的情绪波动。
他认识父亲？或者说，他参与了当年的事？
林望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掀起波澜。
老同志没再多问，只是沉默地起身，打开了身后那扇更为厚重的库房大门。一股比档案室更浓重的、混杂着樟脑丸和霉变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自己去找吧，规划局的档案在那边，按年份排的。”他指了指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便回到门口，继续低头看报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林望走进这片更为森然的“坟墓”。这里的档案盒都是统一的深蓝色，整齐划一，透着一股冰冷的秩序感。他很快找到了五年前的区域，目光在一排排标签上扫过。
当“林建国”三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冷的档案盒，一种血脉相连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他缓缓抽出档案盒，吹开上面的浮尘。
【仕途天眼】之下，这只档案盒上空，缠绕着一团浓郁的、凝固了的灰黑色雾气。那不是普通的停滞或灾祸，而是一种被强行终止、被巨大外力扭曲后留下的“冤气”。雾气之中，几条已经断裂的黑色“死敌线”若隐若现，指向着不同的方向，昭示着当年围剿父亲的，不止一人。
他抱着档案盒，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轻轻打开。
第一页，就是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免职通知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着林望的眼睛。
“……在滨江路旧城改造项目中，存在严重失察、违规审批问题，造成国有资产流失风险，经研究决定，免去林建国同志市规划局总工程师、规划处处长职务……”
林望的手指，抚摸着父亲的名字。他仿佛能看到父亲当时接到这份文件时，那张儒雅的脸上，是如何的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几份被断章取义的会议纪要，和一张被篡改了关键数据的规划图。手法粗糙，但在当时那种派系斗争白热化的背景下，却足以致命。
他看到了当年负责调查此事的工作组名单。组长的名字，叫高志远。
林望的瞳孔猛地一缩。
高志远！现任省发改委副主任！
今天下午，那条连接着周岱岳头顶黑气的“死敌线”，源头不就是发改委大楼吗？而“滨江新城”这个项目，牵头单位，正是省发改委！
一条跨越了五年的线，在此刻，清晰地连接了起来！
当年陷害父亲的人，和今天设计埋葬周岱岳的人，是同一伙！
林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是巧合，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延续了五年，而自己，因为意外觉醒了天眼，一头撞了进来。
他继续往下翻，在卷宗的最后，他看到了几位最终签字的领导名字。其中一个，赫然是时任常务副市长，如今的江东省政协副主席——刘广平。
林望的【仕途天眼】中，刘广平这个名字上空，附着着一团庞大但已经开始衰败的灰色华盖，华盖的边缘，正有黑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而那条从发改委大楼里延伸出来的、已经被斩断的死敌线，其根源，就若隐若现地连向这位刘副主席的气运！
找到了，幕后黑手，至少是其中之一！
林望强压下心中的激荡，将所有文件按原样整理好，抱着档案盒，走出了档案库。
门口的老同志依旧在看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林望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您。”
老同志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一紧。
……
回到省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孙宇正在走廊尽头等着他。
“拿到了？”孙宇的眼神落在他怀里的档案盒上。
“拿到了。”
“跟我来。”
孙宇没有带他进周岱岳的办公室，而是拐进了自己那间。他关上门，接过档案盒，表情严肃。
“省长正在开一个紧急会议，研究滨江新城的事。这份文件，他会后会亲自看。”孙宇将档案盒锁进了自己的保险柜，“你做得很好。从现在起，你就在这里办公，这是你的临时办公桌。”
孙宇指了指靠窗的一个位置，那里已经清理干净，甚至还摆上了一盆新的绿萝。
“谢谢孙秘书。”
“不用客气。”孙宇看了看表，“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记住，关于这个调查组，关于这份卷宗，对任何人，一个字都不能提。”
“我明白。”
林望走出主办公楼，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晚上七点十五分。
距离清风茶楼的八点之约，还有四十五分钟。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他，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对方能精准地知道他的手机号，能知道他最关心的是父亲的案子，说明对方一直在暗中窥伺。自己刚刚投靠周岱岳，根基未稳，此刻贸然赴约，风险极大。
可他内心的渴望，却像野火一样燃烧。那是为父正名的执念，是他这五年来所有奋斗的源动力。真相，可能就在今晚，就在那间叫“兰亭”的屋子里。
他站在省政府大院门口，看着车水马龙，陷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抉择。
最终，他攥紧了拳头。
富贵险中求，真相，同样如此。
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清风茶楼。”
……
清风茶楼坐落在一条安静的老街上，古色古香的门脸，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雅致。
林望付了钱，下车，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几扇雕花木窗后面，不知是龙潭，还是虎穴。
他走进茶楼，茶香扑鼻。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迎上来：“先生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我找人，二楼，兰亭。”
服务员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贵客楼上请，左手边最后一间。”
林望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一步步走上二楼。他的心脏在胸膛里沉重地跳动，【仕-途天眼】早已催动到了极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走到了“兰亭”的包厢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隐约能听到古筝的乐声。
没有杀气，没有黑色的死敌线，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林望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包厢里，茶香袅袅，一个背影正临窗而坐，似乎在专注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身形窈窕，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风衣，长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
在林望推开门的瞬间，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看清她面容的一刹那，林望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脸！
更让他心神俱裂的是，他的【仕途天眼】中，一条从未出现过的、璀璨如桃花般的红色丝线，正从这个女人的气运中延伸出来，径直连向自己！
而这个女人的身份，比这条红线更让他震撼——
江东电视台首席记者，被誉为“江东之花”的，秦若雪！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怎么会知道父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