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还有挺远一段路的时候,池乔叫停。
她不想多费心找借口向父母解释,沈临洲为什么会特地来宁河接她。
下了车,池岩山才问:“你俩咋回事啊?”
“没怎么。”
“你是不是不想跟那个姓沈的走?你要是不乐意,就别走,天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你。”
池乔笑了,说:“没有,就是这顿饭吃得有点心堵。”
池岩山半信半疑:“真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他那人虽称不上良善,但也不会做胁迫我的事,放心吧。”
言下之意是,他们顶多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池岩山有些说不上话。
他明白,池乔不可能还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甚至会有不为人知的阴暗与算计。
但他又能为她做什么?
他自己现在都仍在她和父母的羽翼庇护之下。
只得装糊涂。
得知池乔马上要收拾行李走,杨丽娟第一反应也是惊讶。
池乔说:“正好有熟人去庆城,方便。”
杨丽娟立马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找篮筐,“你等会儿啊,我去给你地里摘点菜,再捡点鸡蛋。”
“不用了,妈,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我也带不了这么多。”
“你难得回趟家,怎么能什么也不带呢。”
池乔笑容温柔娴静,“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你们身体健康,无灾无忧,就是给我最大的慰藉,别的真的不重要。”
杨丽娟叹了口气,妥协了,但还是要她带些零食在路上吃。
池乔拗不过老一辈人的执着,到底收下了。
她行李本就少,三下五除二收拾完。
杨丽娟一副要送她上车的架势,边走边念叨:“桥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钱是赚不完的……”
池乔忙说:“妈,你腿脚不好,别送了。”
又给池岩山使了个眼色。
池岩山和她打配合一向默契,好说歹说,把杨丽娟劝回家。
池乔独自挎着包,拎着行李箱,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直到背影缩成一个小点。
她池月桥,不会只做一架桥,一成不变地驻守在原地。
要当就当月,西升东落,永远高悬在天上。
——打从她踏出宁河,去往庆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如此。
沈临洲开车驶入大路,池乔百无聊赖,窸窸窣窣地翻着杨丽娟塞给她的袋子。
什么饼干啊,糖啊,都是小孩子喜欢的。
他扫了眼,说:“你家人倒是真关心你。”
她剥开一颗糖,填进嘴巴里,“四五岁那会儿,我最爱吃这种奶糖,但那时候我奶奶生病,姐姐上学,家里吃饭都是勉勉强强,更别说糖了。也不是有多好吃,就是越吃不到,越馋。”
她停了一下,又说:“你没有过这种苦恼吧。”
“我对零食不感兴趣。”
在食物方面,他极少表现出喜好。
因为他太挑。
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处在他这个位置,有明显偏好,无异于将把柄递到别人手里。
糖在口中融化,她的声音也有些黏腻:“那我就独享了。”
沈临洲说:“我没吃午饭。”
像在找她讨食。
“嗯……”池乔像仓鼠觅食一样扒拉着,“这里有小面包,给你垫垫肚子?”
车靠边停下。
池乔拿起一包单片包装的吐司,还没来得及征询他的意见,他的脸忽地在面前放大。
唇上落了柔软的触感。
舌从不等她的齿关开启,自发地挑开,钻进去,勾搅着混着糖水的唾液。
没有耽留太久,沈临洲撤开,舔了下唇角,咂着余味,微拧眉心,“太甜了。”
他拿走她手里的面包,拆掉包装,吃起来。
池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懵了两秒,他却若无其事,继续开车。
她不禁想,若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在情场上游刃有余,纵马驰骋。
就像池岩山说的,她不是他的对手。
现实情况是,他在美国如何,她并不知晓。或许他有几个隐秘情人,也未可知。
正注意路况的沈临洲分神瞟她一眼。
她面不改色地吃着糖。
他无端地想到不久前赵铭说的话。
他说:“有这么个乖顺、听话的小女友,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不是嘛。
沈临洲的人脉圈广,他认识的很多人找女伴,有富家千金,有明星网红。
走肾不走心也好,以结婚为目的也好,总是吵吵闹闹,无限纷扰。
而池乔呢。
体贴,性格温和,从不和他闹脾气。
也不主动向他索要什么,奢侈品,陪伴,还是甜言蜜语,似统统不在乎。
但,不在乎就意味着,她对他没有感情。
午后空气对流强,带来一阵暴雨,霎时之间,天色一片灰暗。
为了安全着想,沈临洲将车停在空旷的路边。
雨下得又急又大,模糊了玻璃,看不清窗外景色,只偶尔听见有车辆破雨而过。
池乔想到上次和他见面,也是个雨天。
从春到夏。
这见面频率,快赶上牛郎织女了。
车内开着冷气,不知是不是下雨,气温稍降的缘故,她感到冷,不由自主地环抱双臂。
天边突然响起一道雷,“啪”的一声炸开,带着震天撼地的威力,甚至有回音。
她被吓得颤了下。
从沈临洲的角度看去,她胸前白而细腻,像新蒸好的白面馒头。
越是半遮半掩,越是令人有往下探究的欲望。
因为瞬间的惊吓,她脸上闪过恓惶之色,唇线抿紧。
他抱住了她。
窗外时不时的雷声和倾盆的雨声,是得天独厚的掩护。
他三指钳住她的下巴,迫她仰起头,俯首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