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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岩山个子不很高,一米七五左右,又黑又瘦,就是一双眼睛精亮,步子迈得又稳又快。

他放下装得满满当当的竹篓,冲过来,夸张地抱池乔一把,“姐,想死你了。”

她拍了拍他,笑着说:“脏死了。”

池岩山松开她,“我先去冲一下。”

他也不讲究,脱掉上衣,打湿毛巾,擦着身子。

听了池岩山的话,杨丽娟脸色一白,“上电视?要跟人亲嘴吗?”

“不是啦,我姐是歌手,你不是看电视,刷视频嘛,就是那种在舞台上唱歌的,不是演员。”

杨丽娟一辈子被困在这座小镇,没见过什么世面,半信半疑:“唱歌这么赚钱?”

“还有赚得更多的呢,出专辑,开巡回演唱会……”

池乔插话打断他的吹牛:“没那么厉害,就是份工作而已。”

池岩山说:“我姐肯定会成为超级大明星,走上国际舞台。”

池乔笑道:“得了你啊,别唬妈。”

杨丽娟没什么概念,没当回事,随他俩聊,进屋煮饭去了。

池岩山套了件干净衣裳,搬了条小矮凳,坐池乔旁边。

她看看他,说:“又晒黑了。”

他撸了把剃成寸头的脑袋,不以为意,“天天下地,能不黑吗。”

池乔给池岩山转了笔钱,说:“买几身新衣裳,别找爸妈要。”

“不用,够穿。”

“给你你就收着,拿去玩也好。”

上高中之前,因为年龄相近,池乔跟池岩山几乎形影不离。

当时还不及她高的小男孩,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别人只要一见到他,就会说:哟,姐弟俩又出来啦。

池岩山只叫她“姐”,对池艾宁的称呼是大姐。

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有时说话难听,行事不公,总是池岩山替她出头。

在家里,就属他们俩最亲。

池岩山说:“我记得好小的时候,你都是捡大姐的旧衣服穿,他们只给我买新的。”

池乔说:“但是现在我衣服已经多到穿不过来了。”

池岩山笑了。

过过穷日子的人,分外懂得苦尽甘来的滋味。

池乔剥着炒花生,两指一捻,搓掉花生衣,丢进嘴里,问:“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吗?”

“天天上课,没空考虑呢。”

“是没空,还是没想?”

“不都一样吗?”

池岩山又试探道:“姐,你呢,你还喜欢那人吗?”

池乔静默,垂下眼。

“嗐,没事儿。”池岩山当她不开心,忙说,“都进娱乐圈了,帅哥一抓一大把呢。咱年轻漂亮,有实力,泡谁不行,是吧。”

池乔笑了笑,不作声。

年少时开始的暗恋,就像写满心事的日记本,哪能说舍就舍。

哪怕明知也许有始无终。

池建中太阳落山才回来,和一家人一块吃晚饭。

女儿难得回家,杨丽娟宰了只母鸡,一半炖汤,一半炒。

摆满一桌菜,都是自家种的养的。

夜间,暑气消退一半,屋内依然闷热。

房子老,没装空调,只头顶一台吊扇吱呀呀转悠,送来些许凉气。

池建中晒得黢黑,一双手满是粗茧,手指粗大,皮肤很糙,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他往池乔碗里夹菜,“桥啊,多吃点,都瘦成这样了,学校是不给饭吃啊?”

池乔说:“爸,我是刻意减的肥,不然上镜不好看。”

池建中横眉竖眼,“减什么减,瘦得跟排骨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池乔无奈笑笑,只好吃下。

其实很小的时候,池建中不喜欢池乔,待池岩山出生后,更是时常忽略她。

一家三个孩子,夹在中间那个的,似乎总要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但池乔嘴甜会哄人,学习好,又长得漂亮,外界对她夸赞最多,池建中也有虚荣心,渐渐偏袒她。

可他们没受过什么教育,思想仍老旧、落后,认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生读太多书没啥用。

当时,池乔中考考全镇第一,班主任亲自登门,极力游说池建中、杨丽娟送她去庆城上重点高中。

毕竟她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万一飞出宁河镇,变成金凤凰了呢?

他们想也不想,一口否了。

“山山也要上学,送她去市里上学,我们全家都不要吃饭啦?”

“可以申请助学金的,要是月桥努力,拿到奖学金,也能减轻一部分经济压力。”

一家之主池建中连连摆手,油盐不进的样子,“学校又不是做慈善,吃喝住行,还能给她全包了不成?”

班主任语塞。

就是那个时候,池乔认识了沈临洲。

怎么会……

又七弯八拐地想到他了呢。

池乔敛起心神,扒完饭,帮杨丽娟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乡下的夜晚是静谧的,只有声声蝉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而无城市里的种种喧嚣。

池乔拿了只蒲扇,坐到前院,边扇风边摇着椅子,好不悠闲。

她打开手机,意外地看到沈临洲的未接电话。

还是两个。

她回拨过去,对方接得很快。

“喂?”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一般情况,他们不会通过电话交流。

在没有工作往来,和并不十分亲密的状态下,打电话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件不太自在的事。

久违的嗓音通过电流抵达耳蜗,失了真,更低沉,富有磁性。

池乔的耳廓麻了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因为这番开场白的语气,太过亲昵熟稔。

他就好似是久等女友电话不来,而有些嗔怨的男友。

大腿忽地一痒,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拍了下,“啪”的一声脆响。

同时她也回了神,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忙,没看手机。”

对面问:“我打扰你了?”

“没有的,我已经闲下来了。”

“哦,”沈临洲拖长音,慢悠悠地说,“还以为你生气了,想扇我。”

“是蚊子。”

池乔半开玩笑:“要是知道沈总有事找我,我风里雨里也得回复你呀。”

他轻笑一声,“净会挑好听的说。”

她转而问:“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是按纽约时间算的。

“我在庆城。”

他声调散漫:“想见池小姐一面的话,预约得上号吗?”

庆城?这么巧?

池乔沉吟片刻,答应了:“可以,但是得过两天。”

“行,我到时来接你。”

她迅速抓住他话中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微博IP,猜你回老家了,没错吧?”

池乔“嗯”了声,阵阵夜风吹拂脸颊,心也有些痒痒的。

仅仅是得知,他有关注她个人微博。

但她什么情绪也不会流露。

仿佛是,叫他知道她因他简单一句话而心泛涟漪这件事,便是棋输一子。

没再多聊几句,沈临洲先挂了。

他的风格一贯如此,交代完事情,就立即收尾结束,绝不拖泥带水。

工作是,和她也是。

她于他,好像很特殊,又好像与旁人无异。

“怎么坐外面喂蚊子?”

发了会儿呆,听到池岩山在屋里问。

“这就回来了。”

池乔确实被咬得受不了了,搬椅子回屋,拴上大门,去洗澡睡觉。

床板很硬,风扇不太管用,身体源源不断地冒汗,还有扰人的蚊子。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床开灯,找有没有能驱蚊的。

池岩山的房间和她的紧挨着,就一扇薄门板隔着,他也没睡,听到动静,问:“姐,是不是蚊子太咬人了?”

“对啊,咬了好多包。”

池岩山穿着背心、裤衩,趿着人字拖,过来给她点了支蚊香,放在床脚下。

他没马上走,欲言又止。

池乔在床沿坐下,轻声说:“有话就说吧,你跟我有什么可憋着的。”

“其实我听到你和那人打电话了。”

“嗯,怎么了?”

池岩山一口气说:“姐,你还是放下吧,他那样的人,本来就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即使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外面花花绿绿的,根本保证不了他只有你一个。”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没必要把你最好的年华耗在一个不值得,也明知不会有未来的人身上。”

池乔睨他,“蒋晓晨和你说了我们的事?”

“是我缠着晓晨姐问的。”

池乔说:“你想和她聊天就聊嘛,干吗拿我当借口。”

池岩山难得地红了脸,急急地反驳道:“哪有!我是担心你受伤!”

越急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池乔双手托脸,眉眼笑得弯如月牙,“你看我像是受情伤的样子吗?”

“你没谈过恋爱,他一看就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你哪是他的对手啊。”

他忧心忡忡,“好多那种大佬笼子里的金丝雀,看着光鲜亮丽,指不定私底下受什么苦呢。”

实际上,池岩山和沈临洲压根不熟,难免添加了许多主观色彩。

但不怪他有这样的担忧。

“万一我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呢?”

“你不会。”池岩山笃定地说,“你跟我说过,读书是为了掌握自己的人生。”

“然而走出去了,才发现,自由只是一个相对概念,无非是在别人划定的圈里活动。”

“但无论如何,我知道你不是出卖自己,换取荣华富贵的人。”

与其说他相信池乔不会同流合污,不如说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娱乐圈的腌臜事染脏她。

池乔笑了下,拍拍他的肩。

“放心,我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沉迷情啊爱啊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喜欢沈临洲,是她藏起来的秘密。

也是她人生to do list的最后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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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藏起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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