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调查的方向包括了爱情亲情友情,死者的这三个关系是一开始嫌疑最大的,也是熊山调查时喜欢最先着手的点。
如果三个都没有嫌疑,那着手点就在凶手的爱情亲情友情上了,凶手为了自己的爱人亲人友人,杀害了死者。
而最大的嫌疑人正是从孔沃的好友汤览口中得知。
在半年前,孔沃在帮一个人做一个工程项目,此人名叫谭兵龙,经营着一家户外装潢公司,其中有一项工作是在三楼,为一家补课机构做户外广告安装,孔沃当时刚刚来到谭兵龙的公司,因为公司规模很小,所以并没有签合同。
很不幸,这第一次工作,便出现了意外。
因为防护措施的老化, 孔沃,这辈子第一次坠楼,这次坠楼没有死,反而让他有了收获……
孔沃在病床上感到轻松,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能够休息这么久。当医生前来为他检查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正在做梦,因为从小到大,孔沃从未住过院。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白衣神态匆忙的医护人员,以及隔壁床上憔悴的病人,这一切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孔沃他现在的状况。
第一时间赶到的是好友汤览,当然,除了孔沃坠楼时就在现场的谭兵龙外,汤览才是第一个。
“你怎么回事!”
“正如你所见。”孔沃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左小腿,“摔下来了咯。”
“我当然知道你是摔的!”
“那安全绳老化了,没人检查出来,那混帐也没有定期更换,刚好轮到我了而已。”
“那家伙人呢?”汤览怒火中烧。
“付钱去了。”孔沃揉揉眼睛想坐起身来。
“亏他有点良心,不至于是放任你不管的人渣。他必须负全部责任!”
护士推着轮椅,谭兵龙紧随其后走进了病房。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汤览的话,谭兵龙进来后并没有看汤览一眼。
汤览则挺直了胸膛,站在谭兵龙旁边,斜着眼盯着他。
汤览身高将近190厘米,而谭兵龙最多只有170厘米,这副画面让孔沃忍不住想笑。
而护士则是面无表情。
“178号病人。去做一下CT检查。”
而就在检查的过程中,孔沃的思绪不断被汤览的那句话所困扰。
他必须负全部责任!
确实,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的角度来看,他都必须负责。
之后的日子里,孔沃摆出了一副大爷的姿态,谭兵龙一家一直好吃好喝地对待他,手机摔坏了,还给他了一部旗舰款手机,孔沃可从没体验过这么高端的手机。
这样大爷一般的待遇孔沃也从未体验过
那么,检查的结果究竟如何呢?
那位秃顶的主治医生向谭兵龙透露,孔沃的左腿可能面临截肢的风险,但目前医院正在采取保守治疗,并对其的顺利恢复有很大信心。
到这个消息,谭兵龙几乎崩溃,因为一旦截肢,孔沃将成为残疾人,他要养孔沃一辈子的。
在医生的保证下,谭兵龙放弃了转院的念头,原本打算寻求更好的医疗条件,但医生却连哄带骗地告诉他,如果转院,截肢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显然,这是孔沃买通医生的结果。
某些医生或是医院,曾恐吓过病人及其家属,例如,手被划伤一个较深的小口子,有些医院的医生会疯狂劝说你要缝针,否则很有可能发炎,一旦发炎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会留疤,而且即使缝针了也不能保证不会留疤。
如果简单处理,那只需要双氧水碘伏纱布就够了,加起来绝对不超过50块钱,若是听了那医生的话,缝针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孔沃还得继续假装他的腿伤非常严重,尽管实际上他早已不需要轮椅,自己用拐杖走路走得不要太快!
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天晚上,孔沃收到了谭兵龙发来的信息。
信息中,谭兵龙详细列出了近期在医院为孔沃支付的费用,并提出了几项赔偿,承诺将在第二天将这些款项打入孔沃的银行账户。这些费用包括赔偿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等,总计起来并非小数目,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这不是一笔可以轻易承担的金额。
孔沃是个贪心之徒,顿顿饱和一顿好还是分得清楚的,他不想就此私了。
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好友汤览时,遭到了汤览的一顿训斥。
又交涉了几次,多要了一笔钱后,孔沃也没再找过谭兵龙,谭兵龙也再也没有联系过孔沃了。
再到后来,汤览告诉了孔沃一则消息。
“谭兵龙的老婆啊,得抑郁症了,就是因为家里一下被掏空了,现在完全周转不动了,公司本来就小,经历这件事后,是直接被击垮了啊。”
而孔沃,先前沉迷于赌博,现在又完全没有悔过的意思,仅半个月就将赔偿的钱财挥霍光了,自己还在愁呢,可没心思管谭兵龙家里怎样!
“警官,你因此怀疑我,我认为这相当合理。”
谭兵龙坐在沙发上,而熊山坐在沙发边上的椅子上,齐元站着做笔录。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们这件事的,但是这人也确实荒唐,我本已经与孔沃毫无关系了,现在这个衰神又出事了,而这事又要缠上我!”
“我们不得不将你列入具有嫌疑人员的名单中,在没有明确目标前,每个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熊山微笑着看着愤怒的谭兵龙,“目前来看,你的作案动机是最明显的。”
“哦。”
“请问一下,您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如何?”
熊山这么问,不是故意引导谭兵龙开骂吗?
谭兵龙还真就中这圈套。
“我怎么看?这家伙死了怪可惜的,毕竟当初救他那条腿花了不少钱,现在还没活几个月就死了,你说,那还不如之前就直接放弃治疗让医生帮他截肢了算了!”
齐元做笔录的时候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熊山,熊山点点头示意齐元继续记录。
看来现在谭兵龙还不知道孔沃是买通了医生,谭兵龙与孔沃断联之后,应该也没有去打听孔沃的情况。
“既然你这么说,那他死了反而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死了,会增加我的嫌疑吗?你们怎么还没听懂,他死了对我没好处,我要是想杀他,还给他治腿做什么,还花这么多钱和解做什么。算了,无所谓,随你怎么想,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哼哼,而且,如果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被我知道了凶手的线索,我也会选择默不作声的。”
“哦?你是不想配合调查是吗?”
“当然不是,你们现在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那5月31日的晚上8点左右你在哪里?”
“我说过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谭兵龙拿出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两张机票,“5月31日下午2点半,我飞去了青岛,再看这张,6月2日早上8点,飞回上海的,给我儿子补过六月一日的生日。你们说我有什么作案时间啊?”
“你去了三天,不能保证你有没有通过其他交通方式回上海作案。”
“哦,你们可以打电话问我住的酒店,我那边的客户帮我订的。”
“那请务必联系一下那位客户。”
谭兵龙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找到一个电话,嘀咕几句之后,示意齐元记录一下,随后报了一串号码。
“我们之后会去调查的。”
熊山随后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中的人物,尽管胡须经过精心修剪后显得干净利落,透露出一种年轻活力的气息,但仍不难看出其年龄介于40至50岁之间。留着一头整齐的平头,身后是他的爱车。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这是谁?”谭兵龙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孔沃就是在替他工作的时候遇害的。他的名字叫赵杰磊。”
“这样啊,那他也是一个倒霉蛋呢,就跟我一样。”
……
“感谢谭先生的配合,告辞了,之后我们还会来的。”熊山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的嫌疑在你们考证过我的行程之后会完全洗清的。”谭兵龙信心十足。
“但愿。”熊山和齐元走出门,谭兵龙在门口站着。
“下午我们会去学校找您的儿子,值得一提的是,他当时就在现场,但愿这只是一个巧合。”
“啊?”
“另外,祝您妻子的抑郁症早日康复,希望不会对她的健康产生影响,也不会对你们的心智产生影响。”
谭兵龙还在惊讶,熊山就已经将门关上了,门被关闭前,谭兵龙清楚地看见熊山的嘴角挂起了一个邪魅的微笑,狡诈且充满信心。
在审讯台球室的在场人员之前,还要去调查一下照片上的那个人——赵杰磊。
这次没有直接登门拜访,因为赵杰磊在电话里说,他的女儿马上要高考了,正在家中紧张复习。他担心警方的上门访问可能会干扰到女儿的学习状态。所以就约在了家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三个人没有点烧烤,也没有点啤酒,只是每个人点了一瓶饮料。因为时候还早,并不是烧烤店的高峰期,顾客寥寥无几,只有几位店员忙碌着准备串肉,店内的氛围因此显得格外宁静,适宜进行不受打扰的对话。
“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来调查你的不在场证明的,据我们检查孔沃的通话记录,你们在4点20分的时候有通过电话,通话时间很短还不满一分钟,孔沃就挂断了电话,你们当时讲话内容是什么?”
“只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我告诉他要在6点的时候准时到,他很不耐烦,就是这样。”
“那当时你在哪里?”
“我当时就在庞哥台球室。”赵杰磊停顿了一下说,“确切的说是在一楼的范胡子餐馆,我记得是叫范胡子餐馆没错。”
“你在那干嘛?生意是在庞哥台球室?”
“孔沃没有工具,所以我得把工具要存放在庞哥台球室,但当时有点急事,所以就把工具放在一楼的餐馆了,跟那老板打了个招呼,而且如果不在二楼的饭店吃饭,把车开上去再开下来就会收费的!”
“您可真是个持家的好男人。那么是什么急事呢?你也要准备什么工作么?”
“不不不,约在这里谈话还有几个原因。”赵杰磊面露难色,“我完全可以想个办法搪塞过去,但是我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要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以洗清我的嫌疑。”
赵杰磊坦白的事情是,他在外面有情人,这件事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并且烧烤店伙计可以作证,自己在31号的11点在烧烤店。而自己是11点半到家的,这一点妻子可以作证。虽然这不能算不在场证明,因为凶杀案发生在8点10分,而这对有车的赵杰磊来说,简直太方便了。同时赵杰磊还告诉了熊山齐元自己情人的信息。
禽兽不如的东西!
虽然熊山从业多年,遇到的混蛋千千万万,但是这种集混蛋与笨蛋一体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对方可是未成年啊。而且,就算人不是赵杰磊杀的,那等待赵杰磊的还有另一个审判,这是他绝对逃不掉的,我国的法律对未成年的保护非常重视,但是可笑的是同样保护了一些犯罪的未成年。
在最后,赵杰磊说出了一个关键线索。
孔沃,是谭兵龙推荐给他的,而谭兵龙却说不认识赵杰磊。
而赵杰磊可以一下说出谭兵龙的名字,这只能说明,是谭兵龙撒谎了。
正当熊山想大展拳脚,把嫌疑人目标锁定为谭兵龙时,上级却下达了一个停止调查的指令,给出了一个熊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结论——孔沃,是自杀。
熊山本对电脑一窍不通。这一天,他打开电脑,写了一封Email给自己的徒弟陆图。
内容如下:
我最近遇到的案子破案失败了。一个月前上级就开始劝我退休了,这次的案子是我执意要带着齐元去破,但是上面又安排了一拨人……(接着描述了这起案件的经过)
我有信心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
谭兵龙撒谎了,但是他有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另一队人率先得出了结论。
死者是自杀。
他们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安眠药,也在死者家里发现了安眠药,经比对,是同一款。
死者的母亲半年前去世,而父亲也在一个多月前得病住院了,这也许就是死者的自杀动机,自从死者实施诈骗行为,双亲纷纷得病。
至于死者头上的伤,他们不认为是其他人所造成,而是其自己因为安眠药发作一下倒下来撞到了角铁上,然后踉跄了几下从楼上掉了下来。但是他们对现场没有血迹这件事似乎做不出任何解释。
……
如果你从青岛回来,如果有兴趣,请替我继续调查。
经此一案,我决定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