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芳听到议论声气急,大步走到窗户口,朝他们一声吼:“要嚼舌头根,就去别家,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邻居们更气,纷纷朝她指了指:“这何秀芳哪里比得上宛如贤惠!简直就是泼妇!”
谢宛如作为陆柏山死去的原配,一直是何秀芳心里的一根刺。
“你......你.......”何秀芳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说来说去都是这么一个字。
陆筠言趁着此时,抱起顾南烟撞开人群,大步走到门口,声音冷若冰霜:“何秀芳。”
正憋着气的何秀芳甩头看向他。
不等她开口,陆筠言冰冷的话语再次传来:“我妈的金手镯,三天之内还给我。”
“不然......这厂子你们不用再待了。”
威厉的语气,带着令人生畏的压迫感。
何秀芳怒目圆睁,惊愣在原地,指尖不由自主地颤着。
“筠言!”陆柏山疾步上前,想要劝和。
陆筠言不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抱着顾南烟大步朝门外走去。
何秀芳受了委屈,还想追上前,谁知被陆柏山一声吼:“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他说着,朝地上的菜,一脚踹去:“芝麻,又是芝麻!你不是知道筠言不能吃芝麻吗?”
“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不待见他!”
“何秀芳,我告诉你, 明天给我把金镯子送回去,不然,你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何秀芳哗哗地流眼泪:“好你个,陆柏山,见儿子出息了,就不要我了,我走还不行吗?”
顾风轻忙上前去拦:“妈,妈,你别走,爸也是在气头上。”
何秀芳一把将她推开:“走开,你跟你姐肯定是一伙儿的!”
顾风轻可是何秀芳自己认定的儿媳妇,对她一直也不错,不过,今日顾南烟这一闹。
她也连带地讨厌了顾南烟,谁让她们是两姐妹。
顾风轻一时哑然:“妈......我......”
陆宴海也走来,气呼呼地将顾风轻一把拽走,将陆柏山和何秀芳留下。
何秀芳看着儿子都不护着自己,牙齿气得打颤。
顾南烟来到三楼的时候,还能听到底下传来骂声,估摸着还要吵上一会儿。
她唇角若隐若现扬着,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家人早该收拾了。
这些害他们夫妻俩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筠言抱着她,直视着前方的目光偷偷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笑意。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一同轻轻起唇角。
他的妻子,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掀桌子,颠倒是非,挺有一套。
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逼沓的走道内,四周都是左邻右舍摆放在门口的灶台,有人在做饭,有人已经在洗碗,还有一群穿着背心串来串去的孩子。
陆筠言抱着顾南烟走在其中,手微收紧了一些,他脚步微快,带着她一点点消失在楼道口。
两人的衣摆在楼梯拐角的微灯光下扬起。带着微微的甜香。
他们一进屋,顾南烟就被陆筠言按在床边:“坐着别动。”
顾南烟一头雾水,她怔怔看着他,又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了的天,一下浮想联翩。
难不成?今晚就得?
她对这种事不怂,不过这未免也太快了。
是不是得洗个澡?
不对,还得刷个牙。
她正想着。
陆筠言拿来了一个药箱,大步走到她跟前,随后蹲下身,抬起她未受伤的脚踝放在自己的膝上。
白皙的小腿上还留有伤疤,在伤疤间有一道小小的血痕。
是顾南烟掀桌子时,地上的瓷碎片不小心溅起所刮。
她没感觉到疼,所以一直没发现。
陆筠言挽着袖子,动作迅速地从药箱中拿出碘酒,给她小心翼翼擦拭伤口。
顾南烟还没从错愕中回神,痛得脚一缩,发出嘶的声音,但嘴很硬:“不疼。”
“疼的话,你就跟我说。”陆筠言继续认真擦着。
这时,门外晃过一道人的身影。
是许厂长的老婆方淑珍,她听说陆筠言被赶出家门,想要问他们要不要上他们家吃饭。
可刚走到门口,正巧听到刚才那句话。
她眯着眼睛,笑盈盈小声道:“这筠言还真是会疼人,算了,不打扰他们了。”
说完,转身离开。
屋里,陆筠言还在上药,他的手很宽大,一只手就能将顾南烟的脚踝握住。
手指的指腹有些粗糙,握着她的脚时,有些痒痒的。
她有些怕痒,动了动脚。
陆筠言以为她还疼,动作又放轻了半分:“怕疼,下次就站我身后。”
顾南烟忙摇头:“不疼,真的。”
小脸儿上满是认真。
“陆家那边你以后不用去走动。”陆筠言丢下手中棉签,拿出小方块纱布小心翼翼给她贴上,神情有些严肃,但顿了半晌,又轻声交代她:“等会儿我让小徐先送一些吃的来,你先吃。”
“那你呢?”她问。
陆筠言抬头看向她背后的床铺,起身将药箱放回远处:“我得去弄床被子来。”
徐水镇的夏夜微凉,得盖床薄被。
现在他们这一米五的小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今天回来得有些突然,所以还没有准备好。
顾南烟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他们这屋子只有一张床,连张沙发都没有。
天色暗下,窗外蛐蛐声响个不停。
徐昭送来了鸡蛋面条,顾南烟吃完后,走到床旁,发现桌上已经放了一杯泡好的牛奶。
她端起杯子,朝外屋看去,陆筠言正忙着收拾碗筷。
他在外屋已经来回穿梭了好几次,却一直迟迟都没有来里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陆筠言手里碗筷叮当响,明显心不在焉,他目光时不时看向屋里的人,正惆怅着今晚要如何过。
夫妻是夫妻,但又不是真夫妻。
睡在一起会不会对她不好?
不在屋里睡,被邻居知道了,更不好?
他再三思量之后,将新拿来的被子铺在她床旁的地上。
“今晚,我们先这样将就睡,明天我办法再弄张床来。”
他说完,利落起身,拿着毛巾去洗漱。
等再出来时,湿漉漉着头发还滴着水,穿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两结实的双臂,看到眼前之景的时候愣了一下。
顾南烟趁着他去洗漱的时候,将地上的被子放在床上。
而她则窝在另外一床被子里已经睡着了。
陆筠言小时候经常睡地板,早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日记里无数次描述过地上的冰冷。
顾南烟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更不是个自私的人,同一张床,不同被窝,挤一挤也能睡一晚。
陆筠言看着被褥里拱起的身影愣了良久,她还真是......
他摇了摇头,朝前走了两步。
发尖的水一点点滴落在胸口,让白色背心变得薄透,使得腹部的胸肌格外明显。
他伸手小心翼翼去拿被子,放在床旁的地上,关了灯,裹着被子躺在地上。
随着幼时的记忆涌入脑海,陆筠言的确浑身难受,难以入睡,可谁让他比唐僧还唐僧。紧闭着眼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尽快入睡。
他们两个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在寂静的夜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南烟因为吃过药物所以很快便能入睡,随着入梦,脑海里渐渐又涌现出原主的记忆。
在逼仄的开水房里,三个女人将她按在水池里,撕扯她的头发,掐着她的胳膊。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人一脚踹在背上,紧接着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骂声。
“小贱蹄子,还想跟我来抢爸爸,看我不打死你。”
“我妈说了,你妈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恶婆娘,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掐!掐她大腿!”
“对了,别打脸,别让我爸爸发现。”
“好,风轻,你把她交给我们,我们来教训她!”
“这小贱蹄子腿还挺白,拿开水来烫一烫,哈哈!”
尖锐的骂声在耳朵里回响,身上的疼痛让顾南烟难受得挣扎起来:“滚!都给我滚!”
她梦呓出声,一边挣扎着一边翻滚着身子到床沿,随着动作越来越大,整个人来到床沿边栽了下去,直直摔到床下陆筠言的胸口上。
陆筠言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怀里一片柔软,周身都是顾南烟身上的香气,以及胸口,那紧贴着自己的温热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