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在医院的洗漱间简单冲了把脸，重新扎了个丸子头。
“小言，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正好，一起查房去。”还没进办公室，林倩已经拿好材料准备去查房，看到她衣服上混着泥和血渍的脏污，惊讶道，“怎么弄的？”
“来了。”言若急急忙忙套上白大褂，从桌上拿起笔记本和笔，快步跟上她。
略过和言以瑶交谈的几句，她简单说了早上的事故。
林倩恍然，庆幸道：“未成年飙车，胆子可真大，还好没出什么大事故。”
两人站在电梯口准备去六楼的VIP病房。
言若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柠檬糖，分了林倩一个。
林倩剥开包装袋扔进嘴里，被浓重的柠檬味酸得直吸气：“昨天那对演偶像剧的夫妻你还记得吗？”
“嗯嗯。”言若点头。
林倩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好像是裴溯的姑姑和姑父。”
她没注意到言若的身形僵硬了一瞬，继续道：“裴溯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绯闻满天飞的霸道总裁。”
似是想起了那些经常出现在娱乐头条上的桃色新闻，林倩咂咂嘴：“裴总的花边新闻多到数不过来，长得帅有钱还浪。”
糖衣化开，柠檬的酸涩在口腔中充斥，言若笑着“嗯”了声。
“昨天下午有护士看到裴溯去探望601的病人，隐约听到裴溯叫那个女人姑姑。”林倩回忆了下昨天上午换药时的遭遇，搓着胳膊感叹，“该说不愧是裴总的亲戚吗？霸道总裁的霸道刁蛮姑姑。”
——
601病房外。
“左手没断，我能自己喝。”男人的声音温和中透着无奈。
“我就要喂你。”女声撒娇带着不太柔软的尖锐，她不满地抱怨，“开车都能撞树，厉害死你了，没事去城西做什么，那边那么穷。”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两人的对话从并不隔音的门板传来，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林倩脸色扭曲了一瞬，和言若对视一眼，言若从她眼里看出显而易见的震撼。
言若抬手敲了敲门，林倩面色一肃。
“进。”
“小若？”言栩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段时间没见到这个女儿，她这是特意来看望他的？
裴明珠秀气的眉毛竖起，瞪了男人一眼，喂到他嘴边的勺子收回扔进碗里，转过身看向来人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她看起来不到四十，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柳眉红唇，有种未经历过磨难的美。
“来工作。”言若神色无澜，嗓音淡淡，侧身让林倩走到她身前。
裴明珠还要说什么，看到林倩，到嘴的话收住，冷冷睨言若一眼，将对她的不待见明晃晃地摆在脸上，双手抱胸坐回椅子上。
气氛诡异。
林倩偷偷看了眼斯文俊秀的言栩生，又瞟向浑身放冷气的裴明珠，吃瓜的情绪不断在脑内翻腾。
面上一本正经地开始例行检查。
言若站在一旁注视着林倩的一举一动，神态认真时不时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
言栩生边应付检查，边不疾不徐地问：“什么时候来医院的？在这里实习？”
“……”
“有时间回家一趟吧。”
“……”
“呵。”坐着的女人发出一声冷嘲。
言栩生转头朝她温和一笑，对言若的默不作声并未表露出不满。
很快，言若跟着林倩走出病房，全程未多看那夫妻俩一眼。
“小言，你认识他们？”走出几米，林倩忍不住问了句。
“不熟。”言若垂着眼合上笔，笔帽挂在笔记本封面上。
看出她不想说，林倩也没多问。言若进医院将近一个月，还未从象牙塔里出来的小姑娘带着朝气与活力。看起来柔软乖巧，实则带着棱角，做起事来稳重又坚定。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没必要问到底。
——
大概是上午遇见了讨厌的人，于是连午睡都不安稳。
梦境并不连贯。
起初，是城镇常见的小院，年轻漂亮的女人支着画板在树荫下作画，不时抬头看向前方，看着坐不住的父女不满地皱起眉头，嘴边却挂着温柔的浅笑。
不远处，清俊儒雅的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坐在水池边，一大一小两只手互相泼水打闹。
梦境一转，那是个艳阳天。女人沉默着和拎着行李箱的男人一同出了门，回家的却只有她一人。
梦境愈发混乱，画面像碎片一样不断地蹦出来。
“这是妈妈，诺诺叫人。”她不是，女孩抗拒地躲在男人的身后。
“养不熟的白眼狼。”
“瑶瑶不喜欢她。”
“把她送走吧。”
“妈妈不疼，诺诺别怕。”
无休止地打骂，女人惊慌地挡在她身前，最后是“砰”得从高处坠落。
蔓延的血色将她从梦中惊醒，“砰砰砰”的心跳声炸在耳畔，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一滴冷汗从额上滴落，她抱紧身上盖着的薄毯。
桌上的手机振动两声，她闭上眼安静坐了会才拿起查看。
陈清玖：【姐妹，男狐狸精有着落了！】
陈清玖：【[视频]】
视频画面停在男人的脸上，放大了五官。
开扇形的双眼皮，瞳孔颜色偏浅，像琥珀，眼尾藏着一颗不太明显的小痣。
眼熟。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泛起，言若手指顿了下，才点开播放键。
画面初始有些不稳，像是从楼梯拐角偷拍。
男人个子很高，背靠着栏杆，屈起一条长腿，袖口折起，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按着手机。
镜头拉近。
日光凝在他的发梢，又从额前碎发穿过拓出清隽凌厉的侧脸。男人脖颈冷白，喉结顶出一个棱角。
镜头莫名抖了几下。
像是意识到有人偷拍，他抬眸朝右边撩了一眼，光线刺目，衬得那人睇来的视线愈发摄人。
画面定格在这里。
言若隔着屏幕对上了男人冷漠的眼神，记忆中的身影和视频中的人重合。
陆京聿。
陈清玖：【怎么样怎么样？】
陈清玖：【是不是比你哥还帅！】
估摸着言若看完了视频，她又迫不及待发来两句。
是诺：【很帅。】
陈清玖：【是吧！上午路过六楼的时候看到的，我躲在墙角冒死拍下这段视频，他看过来时吓死我了！】
陈清玖：【不知道是来医院看病还是探病的。说男狐狸精谁是男狐狸精！实习结束前要是能再遇到他，我一定去要他的联系方式，争取早日帮你脱离苦海！】
是诺：【……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