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官服,凌远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自己的府邸,奔向皇宫。
其实救兄长也是出于无奈。
毕竟兄长要是出点事,按照制度,他也会被连累,而且,以兄长凌恒的愤青性格,反正都要被流放了,万一破罐子破摔,要是再说些大不敬的言论,彻底激怒皇帝。
到时候,就不止是流放,而是有诛九族的风险。
一旦诛九族。
凌远也会跟着一起人头落地。
福没享到。
祸大家一起分摊。
这谁受得了?
他不想刚刚穿越过来,还没开始好好享受人生,小命就戛然而止。
简而言之。
救兄长,就是救凌远自己。
而且,以凌远对兄长的了解,就算皇帝下令诛九族,他也不会流露出一丝胆怯,没准还会吭哧吭哧的来上一句:
陛下就算诛我十族又何妨!
这种方孝孺听了直呼内行,完全不顾他人死活,让亲人朋友陪葬的文人气概。
凌远光是想想都感觉后脖子一凉,后怕不已。
不多时。
凌远来到皇宫。
他是九品校书郎,按照朝廷的规矩,没有得到皇帝的召见,他是没有资格求见圣上的。
但幸运的是。
凌远是今届科举皇帝亲自册封的探花。
同时,他担任校书郎后,又隶属于秘书省麾下。
而秘书省。
是朝廷中枢机构。
由当朝一品宰相执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凌远属于宰相的下属,朝廷中枢机构官员。
这一来二去。
他便拥有了进宫求见圣上的资格。
见皇帝并不难。
皇宫。
景阳殿。
尚书房。
这里是皇帝读书的地方。
天下十之八九的藏书,皆在于此。
当凌远来到这里,远远就看到一个男子跪在大殿外。
炎炎夏日。
正值晌午时分。
这个时候的太阳最为毒辣。
跪在殿外的男子身着官服,被爆晒的满脸通红,汗珠如雨般从脸颊簌簌滑落,一滴滴汗水掉落在炙热的地面,顷刻间都被蒸发掉了。
此刻。
男子的状态不是很好。
他双眼微闭,嘴唇干裂,整个人已经被晒到恍惚,身子摇摇欲坠。
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凌远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想到:哎,又是一个惹皇帝不高兴,被惩处的倒霉蛋。
对于这样的人。
凌远从来不会同情。
明知道除了天老爷,就皇帝最大,还偏要惹皇帝不高兴。
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屎(死)吗?
然而,等凌远走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个被他视为倒霉的人,正是他的兄长凌恒。
“兄长。”
凌远大喊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凌恒吃力的睁开双眼,由于被暴晒多时,神智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的视线早已经模糊,眯着眼睛打量许久,才勉强辨认出,面前站着的人是亲弟弟凌远。
“贤弟。”
凌恒有气无力的回应。
看到兄长被折磨成这样,凌远心骤然一疼。
他融合记忆的时候,知道了原主与兄长的关系极为要好,心疼兄长,完全是出自于亲人之间的本能。
凌远伸出双手,想要将兄长搀扶起来,带到阴凉的地方休息。
再这样暴晒下去。
非中暑不可。
以目前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中暑可没有藿香正气水来解暑,一旦中暑,那可是有性命之忧!
况且。
这么炎热的天气。
即便是铁人,也顶不住炙热阳光的暴晒。
就在凌远准备将兄长搀扶起来的时候,一道尖声尖气,令人生厌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住手!!!”
听到刺耳的声音,凌远伸出去的双手定格在半空,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驼色长袍,手持拂尘,一脸煞白,浑身上下阴气森森的中年男子快步朝着他这边快步走来。
“高公公。”
凌远认出了阴气森森中年男子,对方是皇帝的贴身太监高廉。
“原来是探花郎凌大人啊。”
高廉走近之后,也认出了凌远,说话的语气尖酸刻薄,脸上更是流露出轻蔑的表情,完全没有把凌远放在眼里。
要是换成别人是探花郎。
高廉必然会好好巴结一番,说些中听的话,讨对方开心。
趁机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探花郎,有一个同朝为官,屡屡得罪朝中大臣的兄长。
得罪大臣倒是没什么。
关键,对方就连皇帝都敢得罪,还惹得皇帝嫌弃。
就凭这些。
何愁死的不够快?
向来精通人情世故的高廉,自然没有必要去讨好巴结一个随时会受到连累的探花郎。
在他看来。
眼前这对兄弟。
迟早会引来灭顶之灾。
轻则,身陷囹圄,有牢狱之灾,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值得他巴结讨好。
觉察到高廉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轻蔑,凌远没有发作,而是轻言细语问道:“高公公,方才为何阻止在下搀扶兄长?”
“你兄长谏言得罪了陛下,陛下让其在这里罚跪一个时辰。,等跪完以后,交由刑部定罪,发配宁古塔!咱家受陛下之命,负责在此监督。”
“凌大人,你刚才要是把他搀扶起来,就是藐视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
高廉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傲慢与偏见,说话间,还用拂尘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神态举止尽显轻浮。
他刚说完,就遭到凌恒的厉声反驳:
“你瞎说,我从巳时跪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从兄长口中得知,他罚跪的时辰,早已经超过了皇帝要求罚款的时辰,凌远看向高廉,说话顿时有了底气:
“高公公,吾兄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我搀扶他起来,你为何阻止?”
“这老太监就是刻意刁难于我!”凌恒突然插了一句嘴。
“....!”
凌远嘴角不停的抽搐。
内心直呼:
带不动!
真的带不动!
明明找到了反击,质问高廉的理由。
凌远有信心可以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让理亏的高廉就此罢手,让他不再为难兄长。
奈何兄长说话完全不过脑子,突如其来插上一嘴,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说对方是老太监,这不是贴脸开大吗?
即便他说的是事实。
但一个太监听到这样的言论,必然会认定,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事情也如凌远预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