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太监’三字,高廉面色铁青,原本阴气森森的一张脸,变得更加可怖,阴鸷的眼神紧紧瞥了凌恒一眼,转而对凌远冷冷的说道:
“凌大人,你觉得你兄长没无悔过之心?应不应该让他继续跪着呢?”
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
刁难一个九品官衔的大理寺评事。
简直是易如反掌!
高廉早在皇帝未登基之前,就在身边侍奉伺候了,对皇帝的秉性也算是了解一二,另外,他刁难别人,向来都是看人下菜碟。
皇帝赏识的大臣。
他会巴结讨好。
反之,皇帝嫌弃厌恶的大臣,他会抓住机会,狠狠的踩上一脚。
即便事后被皇帝知晓。
他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顶多会被轻微的呵斥一番。
凌远的脑筋飞速运转,面对高廉的询问,他仅仅思索片刻,就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伸手将快要晕厥的兄长给搀扶了起来。
“凌大人!!!”
凌远做出了与他背道而驰的决定,高廉的脸色十分难看,喝问道:“看来你是存心想跟咱家过不去了啊?”
凌远没有理会高廉,而是把兄长搀扶到阴凉的地方坐下,然后折返回去。
在没有任何的征兆之下。
猛然挥动拳头,一拳将高廉打倒在地。
不远处的小太监们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争先恐后王凌远这边跑来。
“公公,您没事吧?”
“公公,没摔着您吧?”
“岂有此理,连高公公你都敢打,我看你是活腻了!”
.....
太监们合力把高廉搀扶起来,言语中各种关切,顺势厉声指责凌远,要知道,这种讨好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们岂能白白错过?
被结结实实矮了一拳的高廉,愤怒的推开了身边搀扶他的太监们。
“凌远,你敢打我!?”
高廉瞪着凌远,眼中满是怒火。
在内廷除了皇帝之外,那个见了他不是高公公长高公公短的叫着?陪着笑脸小心应付着?即便是朝中大臣看到他,那也得给三分薄面。
然而,凌远竟敢动手打自己,这是高廉做梦都没想到的。
“我就打你,怎么了?”
凌远用手抠了抠耳朵,一脸毫不在意,好似根本没有把高廉放在眼里。
这可把高廉给气坏了。
说了句‘好小子’,嘴里骂骂咧咧,又向身边的太监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动手,好好教训一下凌远。
就在这时。
“宣校书郎凌远觐见!”
尚书房门口,一个太监大声喊道。
皇帝召见,打断了高廉的计划,而凌远却是嘴角上扬,好似这一切,他早就预料到了,动身朝着尚书房走去。
尚书房内。
凌远一进来,就见一个身着常服的女子,坐在坐在龙椅上。
她手里捧着一卷书,认真品读着,她的长相美丽且庄重,眼神坚定而果敢,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流露出英气逼人的风采。
此女子便是大宣王朝的皇帝孔玥。
亦是大宣开国二百年以来,唯一的一个女皇帝。
帝位,永远都是历朝历代皇子们打破头都要争夺的位置。
能够凭借女子的身份,从几十个皇子当中,脱颖而出,夺得帝位,足矣可见女帝手段高明,城府深沉如海。
“臣凌远,恭请陛下圣安。”
凌远躬身,对坐在龙椅上英气十足的女帝进行参拜行礼。
“朕安。”
孔玥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凌远,语气平稳道:“是来帮你兄长求情的?”
凌远一愣。
他本以为女帝会询问和高廉的争执。
却没想到。
女帝根本就不在意,而是一针见血的看穿了他的来意。
凌远只是稍微失神了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臣是来向陛下贺喜的。”
“喜从何来?”
孔玥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恭喜陛下喜得一位直臣。”
凌远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女帝的神情变化,女帝在听到‘直臣’时,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波动。
孔玥有些意外,问道:“你说的直臣,人在何处?”
“臣说的直臣,便是臣的兄长。”凌远不再藏着掖着,很干脆的表明直臣就是自己的兄长。
“胆子倒是挺大,不给你兄长求情,反而在朕面前,公然抬高你兄长的身份。”
孔玥内心虽然对凌远的言论感到诧异,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沉声道:“逢年过节,朕按祖制祭祀,他说朕铺张浪费,朕命尚衣局做几身衣裳,他还说朕铺张浪费,昨日上折子,竟敢在折子里面,以女人当家,房屋倒塌暗讽朕!”
“这恰恰表明陛下的圣明。”
凌远赶忙出言稳住女帝,心里却对兄长头铁不要命的做法,感到万分无奈。
劝谁不好,劝皇帝?
嫌命长不是?
别人是皇帝,想干嘛就干嘛,轮得到你一个臣子说三道四?
“少拿圣明来恭维朕,你说你兄长是直臣,朕现在就想从你这里听听,你兄长那一点像直臣!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跟你兄长一起流放宁古塔吧!”
孔玥眼神中流露出不怒自威的神情,令人自然而然的生出敬畏之心。
凌远深吸了一口气,道:“臣的兄长三番四次上疏谏言,虽屡屡遭到陛下责骂,却始终不改初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足以证明,臣的兄长直臣之心。”
说到这,凌远话锋一转: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兄长屡次谏言惹得陛下不高兴,但陛下却未对兄长有过重的处罚,此举,无疑彰显陛下包容天地的气量,仁德之心。”
凌远先是解释了兄长屡次三番敢于谏言的直臣之心,然后又夸女帝的气量和仁德。
特别是以铜镜为隐喻。
更是无形之中,把女帝强行架在了道德层面。
如果接下来女帝还是生气,将兄长流放,那就说明,她没有包容天地的气量,更不是仁君。
皇帝最在乎的是什么?
名声!
凌远的言论,核心的意思其实非常简单。
皇帝饶了兄长,那她就是仁德明君,反之,那就是昏君。
当然,话不能说的太直白。
过于直白,那就属于是威胁,犯了以下犯上的大忌。
孔玥听完凌远的长篇大论,双眼眯起,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神情更是颇为玩味,沉默良久,她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