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大夫整整忙活了一夜,才终于将谢莹腹中的孩子保了下来,只是那些大夫临走时,还是对江亭皓千叮咛万嘱咐道:“少夫人这一胎虽然目前是保住了,但毕竟受了惊,胎像已然不稳,之后定要万分注意,否则是定然保不住的!”
谢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贴身的婆子边替她喂着药边啐道:“天杀的小贱人,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婆子怨毒的话像尖锐的针扎在了江亭皓心里,他不知为何脑海中又浮现出苏诗尧凄然的面容,他忍不住按了按眉心,看向谢莹又问道:“莹儿,你看清了吗?此事当真是苏姑娘所为?”
闻言,谢莹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你竟然在质问我!”
她痛哭出声,又道:“江亭皓,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却为了别的女人怀疑我?!”说完,她似是完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悲痛,伏在榻上,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呀我的好夫人……您何必为了个野丫头动气呢。”婆子忙放下药碗,轻拍着谢莹的背脊安慰起来。
好半晌谢莹才止了哭声,被人扶了起来喝着药,婆子便引着江亭皓先退了出去。
两人来到外间,那婆子方才行了个礼,开口道:“大爷,夫人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她被那丫头害到如此地步,您难道还要包庇罪魁祸首吗?”她的语气虽然客客气气,但面上却带着倨傲的神色。
“若是此番大爷仍不能下定决心,谢府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决不能留在夫人身边。”
江亭皓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底的郁气压下,他说道:“我已经下令,今日苏姑娘便会离开宣平王府。”
“那便再好不过。”婆子认可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板着张脸道:“夫人需要静养,大爷若是无事,便请先回吧。”
江亭皓面上一僵,隐在衣袍下的手微微攥紧,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关怀体贴地说道:“此事终究也有我的失察之责,莹儿有你们照料我也放心,我先出去,晚间我再来寻她。”
婆子并未相送,待到人走远后,才又匆匆进了屋内,挥退所有人,她凑近谢莹耳边,低语了几声。
谢莹的面色顿时带上了喜色:“当真?夫君果然将人赶出了府?!”她又惊又喜,不多时又带上几分怨毒憎恨的神情。
“若不是苏诗尧……我何至于用孩子来做赌注!”
“夫人!”婆子连忙低喝道,她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人听见后才又低声说道:“这件事往后万万不能再提起,夫人只需要安心养胎,待生下孩子,便什么也不怕了。”
“你说的是……”
她望向不远处的妆奁,那处还放着一整套鸽血红头面,是成婚第二日,老封君赐下的赏赐,艳丽夺目的绯红几乎让其他的珠钗都黯然失色。
谢莹的呼吸都禁不住轻了几分,她的祖父是当朝太傅,位居一品,然而家中的底蕴在这副红宝石头面下竟是相形见绌了。
早在嫁给江亭皓的时候,她对于宣平王府的富贵已经有了诸多想象,但是所有的想象还是不及眼前这一幕来得冲击力大。
这些还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待到将来江亭皓坐上那个位置,她执掌府中中匮,又该是怎样的无限风光?
一想到这些,谢莹的心跳都不可避免地快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心底也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那如果……宣平王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谢莹狠狠甩出了脑海,她有些好笑地想着。
怎么可能呢?
宣平王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一儿半女,难不成年近四十了倒是能生了?
而此时此刻,宣平王正坐在床榻边,和钻在被窝里怎么也不肯出来的小姑娘较着劲。
“好好的,不肯出来算怎么回事?”
少女气急败坏的嗓音从厚重的棉被里钻出来:“还请王爷您先回避下。”
江翎挑了挑眉,颇为不解地反问道:“昨夜我们都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为何还怕我看见?”
说着,他不假思索地上手将那团茧子似的被窝捞了过来。
“听话,快出来。”
“我不要!”苏诗尧死死拽着被子的一角,就是不肯出来。
江翎只觉得颇为好笑,昨夜她还是像个妖精似的将他勾引得失了心魂,今天便像是个鹌鹑似的见都不敢见他。
他的目光落向榻上的点点血迹,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昨夜少女隐忍痛苦的低呼,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好,我先在外头候着,你穿戴好了就出来见我。”
说罢,他起身走了出去。
阿策一宿守在屋外,被迫听了一夜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眼见王爷走了出来,面上的神色还算愉悦,便知道那位苏姑娘是入了王爷的眼了,心下,他对那位苏姑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是寻常姑娘见到王爷,那都是战战兢兢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哪像这位苏姑娘,昨夜胆子大到不断顶撞他们家王爷。
好几次,阿策的心底都为对方狠狠捏了一把冷汗,没成想,对方倒是误打误撞讨了王爷的欢心。
江翎刚出来没多久,便听屋内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伴着少女哎哟一声痛呼,听那动静,像是有人从榻上滚了下来。
江翎焦声道:“你没事吧?”
好半晌,才听见那小姑娘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
她只说了一个字:“疼……”
闻言,江翎立刻吩咐阿策去寻大夫来,而他自己则是快步进了屋内。
一进去,江翎便看见苏诗尧倒在了地上,她似乎是胡乱披了一件衣裳,单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她浑身上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光看那些暧昧的红痕,都能想象出昨夜到底有多么疯狂。而更为明显的是少女的膝盖处,似乎是掉下来时磕到了,娇嫩的肌肤擦出了一片血痕。
江翎的口气忍不住重了些:“好端端的,怎么下个床都能滚下来?”
见状,苏诗尧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忍了几忍,眼眶里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地上好冷,你快抱我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