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冕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听说前几日覆朱国进贡了一把十分漂亮的鸢尾长弓?”
秦旌认识姜冕多年,自然知道太子殿下的喜好,连忙命人把那把长弓取来。
姜冕接过长弓,爱不释手的摸索两下,这才放松了些:“知我者,秦将军也。”
秦旌望着姜冕爽朗开怀的样子,眸中也多了几分笑意,他拱手:“多谢太子殿下赏识。”
姜冕笑着瞥了他一眼,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似是在开玩笑:“你我兄弟,还说什么客气话。”
秦旌身形微微一动,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嘴角上扬。
太子殿下不等秦旌回答就收回了手,重新抚摸起那把长弓来。
他用手指细细描摹着弓弦,过了半晌,才蓦然抬头,搭弓射箭,百步穿杨。
百米外的靶子随后微微颤动,靶心上赫然插着方才姜冕射出的那支羽箭。
“秦旌,”姜冕微微侧眸,顺手把鸢尾长弓交还到秦旌手中,似乎是在轻叹,“只有在你和齐云生身边时本宫才最能放松,咱们三人一起长大的情谊是旁人万万比不得的。”
秦旌手心微潮,他细细感受着鸢尾弓上残留的余温,竟不知死活的问:“殿下同贺公子似乎也是一同长大。”
姜冕似笑非笑地看了秦旌一眼,他在秦旌面前向来懒得伪装,他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脸颊,轻声道:“你在争宠吗,秦将军?”
秦旌已经好久没见过姜冕这种神态了,他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惹得太子殿下生气了。
他噤了声,手执长弓站在一旁,垂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姜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安抚性的拍了拍秦旌的肩膀,随口道:“本宫还记得贺恂是谁,不会乱了分寸的。”
秦旌对今早上的事也有所耳闻,他知道太子殿下素来心软,也因着受了不少恩惠,可他还是怕……
然而太子殿下却好像已经把这事忘在脑后了,他颇为悠闲地骑着马,随意看着校场上训练的士兵,突然回头瞥了秦旌一眼。
秦旌还沉浸在方才说错话的自责中,他被太子这一眼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沈遇要回来了,大概就在最近这几日。”
太子口中提到的沈遇是西北战场上的杀神,常年驻守塞外,前年刚被封为征西大将军。
他所在的沈家亦是满门忠烈,世代为云朝戍边,若不是沈遇上个月在战场上受了伤,估计也不会这么快班师回朝。
秦旌虽说统管着京城内的禁军,可云朝最大的兵权到底还在沈遇手中。沈遇偏偏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参加党派之争。
姜冕在前几年也想着拉拢沈遇,可他还没来得及和沈将军说上几句话,就被后者“生人勿进”的气息逼得节节败退。
这个沈遇倒是和贺恂很像,都是这样正直得令人心烦,说不定他二人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呢。
想到这里,太子不由笑了一下:自己和贺恂相处这么多年都算不上朋友,那沈遇又何德何能呢?
“殿下?”
秦旌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姜冕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他虽不知后者因何发笑,却也觉得太子一笑起来俊朗无俦,十分惹眼。
“怎么?”姜冕微微回神,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殿下方才笑了。”
“是吗,”姜冕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笑起来,“或许是想到了贺恂吧。”
又是贺恂!
秦旌心中难免有些愤懑了,他知道自己对太子殿下怀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把如此低贱的爱慕之情摆到明面上来。
可是贺恂也不过只是永乐候家的儿子,若论起官职来还没有他高,为什么贺恂就总能得到姜冕青眼呢?
姜冕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小插曲,他继续说了说沈遇的事情,最后总结道:“你这几日好好表现,等到事成之后你就是整个云朝最有实权的将军。”
秦旌这才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道:“谢太子殿下抬爱。”
姜冕见天色已暮,也不多留,只告诉秦旌自个儿明日还要来校场就离开了。
秦旌望着太子仪仗远去,受宠若惊许多,太子来校场一趟本就稀奇,如今却要连着几日都来了,属实是让他内心鼓舞。
用罢晚膳,太子殿下趴在床上又无聊起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免就想到了昨晚自己同贺恂在这张床上做出的事来。
他瞬间羞红脸颊,就连耳朵根儿也红成了一片。
“彩明!彩明!”
尴尬的太子殿下大声喊着彩明的名字,希望借此忘掉昨晚发生的事情。
彩明捧着一碟糕点进来,慌张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姜冕不自然地撑起半边身子,装作漫不经心道:“贺恂怎么样了?”
彩明日夜伺候姜冕,自然知道太子殿下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不喜欢这个伴读,但其实心里很看重贺公子的。
“您早晨不是刚去过永乐候府吗,”彩明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服侍姜冕躺下,“贺公子身强力壮,不日便痊愈了,您不必担心。”
姜冕噤了声,闷闷不乐地躺回床上。他从未想过担心贺恂,只是为了缓解尴尬才随口问起的。
贺恂受伤不轻,一连几日都躺在家里将养。
没有贺恂管制的这几日,太子殿下可谓是玩疯了,他每日不是去校场找秦旌练剑骑马就是和齐云生满街乱逛,日子过得不能再惬意了。
这已经是贺恂卧病在床的第五天了,太子殿下如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校场,准备和自己的鸢尾长弓亲密一番。
秦旌早早地就候在那里了,他见姜冕策马而来,眼神一亮,上前去亲自牵住缰绳。
“殿下今日光彩照人啊。”
“是吗?”姜冕笑着翻身下马,顺手解下自己的鹅黄披风,露出里面新做得银红色胡服来,“本宫原是不愿穿这件衣服的,奈何彩明说这颜色很衬本宫,这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