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小徒弟真要去陪王总喝酒，杜悦急了。
她不是没见过酒局上漂亮的小姑娘陪酒。
有的玩儿的花的，什么样的动作都能做出来。
她也曾经带过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徒弟，人家放下身段，日子过得也是滋润。
可是她暗地里知道宋笑春的背景。
她实在是不忍心这么可怜的小姑娘沦落到如此地步。
她突然想起酒桌上的那位。
那位上个月可是刚让助理过来特意交代过关于宋笑春的一些事项，还特意让她保密。
她以为按照这个态度，今天他也应该替宋笑春解围。
可人家坐在主位上，从开始到现在可是一句话没说，就靠着椅子慢慢悠悠地喝茶。
就像是看戏一般。
只等着好戏开锣，哪管什么受磋磨的小姑娘。
杜悦看向主位：
“傅总，您看……”
宋笑春也顺着看向主位。
主位上那位，冷漠得连个眼神都不给。
那位可真真是食物链的顶端，矜贵得无人可及。
今日能屈尊纡贵出现在这种酒局上，就已经够令人惊讶了。
宋笑春当然知道主位上坐的是什么人，从开她一进门，她就认出了主位上的男人。
海城最大的傅氏集团的当家人傅颂声。
她曾经在一次晚宴上见过傅颂声，那时她还是京市小公主，众星捧月，被父亲拉来和傅颂声打招呼。
她还记得当时的男人，矜贵高冷，眼神锐利得似乎能看透她。她和他浅浅握了下手，便被小姐妹拉走了。
要知道傅家老一辈在京市根基极深，后来晚辈们都到海城来发展，也就逐渐在海城生根发芽。
她记得她小时候甚至还去过傅家大院做客。
但傅家和她家这种根基浅的不一样，人家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福泽，个个都贵气得不得了。
傅氏集团底下的产业遍布全国，在很多行业都保持着巨头的地位，也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后来两人便再无交集。
今晚从酒局开始，她便一直祈祷傅颂声不要认出她来。
毕竟她早就不是宋家千金的身份，她今晚只是陪酒的小律师，正被油腻中年男人逼着喝酒，窘态百出。
还是不要认出她的好。
认出来多尴尬。
这里毕竟是海城，她本以为远离京市，应该不会遇见以前相熟的人。
结果好巧不巧，偏偏在今晚的酒局上遇见傅颂声。
不过人家可是日理万机的大总裁，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能记住晚宴上匆匆一见的小姑娘？
所幸傅颂声自她进来，根本没有往她的方向看，看来是根本没认出她。
就算认出来又怎么？她现在无权无势，哪里有人愿意帮她？
只要别落井下石，狠狠地嘲讽，就是最好的了。
杜悦见求傅颂声没戏，心中是凉了半截。于是她伸手要拦住宋笑春，别让她去陪酒。
她好歹是律所的合伙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今天这单不要了也罢。
宋笑春没停下来。她领了师父的好意，但她不能让师父替她拒绝。
她没打算因为自己放不下身段，就让所里损失这么一个大单。
她来到王总面前：
“王总，这杯我敬您……”宋笑春面上带着笑，暗暗咬牙，作势要往王总身上靠。
众人也都眼睛盯着宋笑春，等着看一场好戏。
看名校毕业的漂亮高材生，在酒桌上媚笑奉承，为了个案子，连自己那点礼义廉耻都要丢掉。
宋笑春自己都不想看自己，现在这副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样子。
正当她要靠近王总，傅颂声突然重重地放下茶杯。
“砰——”
这一声把酒局上的人目光都转移到傅颂声身上了。
傅颂声低声对身旁的助理说了句话。
助理对转头众人说：“诸位见谅，我们傅少先走一步。”
众人听到傅颂声要走，都连忙起身。
王总也赶快起身去奉承，把宋笑春推向一旁，哪里还顾得上她。
这酒自然是没有喂成。
逃过一劫。
宋笑春心中凄凉一笑，傅家掌权人果然足够吸引目光，这酒局上的人就差围着他殷勤伺候。
也好，这下哪还顾得上她。
有人忙上前殷勤问傅颂声：
“傅少您这是要走？再赏脸待会儿吧！”
宋笑春也呆呆看向傅颂声。
隔着一屋子人，她能清楚看见傅颂声那张脸。
纸醉金迷中妖孽般的模样，看得人入迷。
果然是好看，傅家大少的样貌果然出众，名不虚传。
这也是她今晚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拿正眼去瞧她。
此刻吊灯的光打在他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照得柔和了几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带着点不耐烦。
但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宋笑春这边。
他冷笑一声，听得宋笑春心中莫名一震。
坐了这么久一句话没说的傅颂声终于开口了，话里面带三分讥诮，七分薄凉：
“很久不参加酒局，我倒是不知道这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了。整得这地方乌烟瘴气，丢人现眼。”
宋笑春知道他在说她。
傅家太子爷从一开始就看低了她吧？刚才师父替她求他，他也坐视不理。
王总是他手下的人，他自然放任手底下人乱来，哪里看得起她。
也是，她一个落魄的宋家人，没爹没娘没有靠山。
有什么脸面在这种酒局上推三阻四，放不下身段。
王总此刻酒也醒了一大半。他赶忙谄媚地陪笑：
“傅少，这小姑娘不懂事，吵了您的眼，您别往心里去。我们平常都难得见您一面，您就赏脸再坐会儿。”
说着，他高声唤助理叫外面候着的唱曲儿的小姑娘进来。
他还不忘狠狠瞪一眼身旁的宋笑春，抬手用力将她推远了。
被用力一推，宋笑春一时没反应过来，踩着高跟鞋差点没站稳，扶着墙才勉强维持自己的平衡。
在众人面前被这样对待，宋笑春此刻惊讶自己竟然没崩溃。
她只是庆幸地想——
好歹没有摔倒。
要是摔倒了得多难看。
此刻唱曲儿的姑娘已经坐定，抱好了琵琶，拨弦一声，“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包厢内顿时充盈着香软的吴侬软语，氛围变得暧昧而放松。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温婉的调子吸引了，也没人注意狼狈的宋笑春。
杜悦赶紧过来扶着宋笑春，摸摸她的手，小声说：
“傻孩子，你刚才怎么不听劝，丢了这单就丢了。
你怎么能真去陪酒，咱们律师也是有尊严的，哪儿能人家让干啥就干啥？”
宋笑春稳了稳心神，她摇摇头：
“师父，我没那么娇贵，没事儿。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杜悦知道小姑娘现在肯定想散散心，就说：“去吧，酒局散了我再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