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拿鞭子来。今日,哀家不治你忤逆之罪,日后还让你这贱蹄子蹬鼻子上脸来了!”
嬷嬷赶紧捧着鞭子出来,契太后拿起来便一鞭子朝姜念瑶身上招呼过去。
不行,不可。刘滢心底大呼,来不及想便飞扑过去。
那一鞭子扎扎实实打在小刘滢身上。
刘滢今日穿着皇后礼服,虽然衣服厚重,不至于鞭至皮肉,但契太后力道之大,也让刘滢肩上一阵剧痛。
“你——”契太后见刘滢扑倒在姜念瑶身上,小身子遮蔽着姜念瑶,举着鞭子的手不自觉垂下。
刘滢怎么也是她的亲孙女。
“阿嫣,你让开。”
刘滢泪眼汪汪看着契太后:“太后莫要生气。姜姐姐也莫要惹得太后犯了头风。”
姜念瑶心下一惊,她本已经打定主意挨下这一鞭,没想到却被刘滢受了去。且这刘滢如此这么一说,倒显得她故意激怒契太后犯了头风病。虽然,她确实是故意出语相激。她知道契太后最忌他人提起她打杀先帝其他妃嫔皇子之事。
“皇上驾到——”
只见谢衍步履匆匆踏入殿内。
“母后,今日又是何事?”谢衍面沉似水,看了跪在地上的小刘滢和姜念瑶,再看殿内众人神色,便已知了五六分。他这个母后向来护短,对异己则冷酷异常。只是念瑶再如何也是璟宗的生母,母后素日里呵斥几句罚站几次便算了,没想到今日却真的要上鞭刑。
谢衍眉毛紧锁,随即示意宦者向前扶起刘滢和姜念瑶。
“母后,念瑶犯了何事?要当着众人行此重刑?”
契太后坐回金丝楠缠枝宝座,以手支额,按压着两边的太阳穴:“皇帝,姜美人忤逆犯上,哀家教训一二,是否也要向皇帝你请旨啊?”
谢衍强压下情绪,过了几息,方道:“念瑶是璟宗之母,便是不看她,也看璟宗的面上。”
“圣上——”姜念瑶鼻尖一酸,泪珠在眼圈中打转,满心的委屈有口难言。
契太后狠狠瞪了姜念瑶一眼。
谢衍看到姜念瑶如此委屈,心下一紧,对契太后的不满又加了几分。若非他无实权,又岂能让自己的女人如此受辱?
“皇帝,忤逆犯上的是姜念瑶。受鞭的可是阿嫣。你可有过问一句?”
谢衍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刘滢替念瑶受了鞭刑?
目光扫向小刘滢,只见刘滢脸色略白,朝着他咧嘴一笑:“圣上,阿嫣的冕服厚,不怕。”
“太后,阿嫣帮您揉揉可好?”
刘滢笑嘻嘻地说道,却不知为何,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未央宫椒房殿中众人,好一阵忙乱。
刘滢睡在高脚床上,虽然起不来,但一直都知道众人忙进忙出。
自她重生到十一岁洞房花烛之夜,便接连两夜未曾入眠。只因她潜意识中怕这是梦一场,醒过来便又是在那昏暗的鞠室之中做着人彘。
长乐宫中的那一鞭,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却也结结实实打到她肩背处。竟让她一瞬间破防,体力不支就昏了过去。
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昨夜圣上是否去了姜美人处?”刘滢问琥珀。
琥珀面上有些不满道:“是哩。昨夜娘娘晕倒后,圣上着人来探视过娘娘。便又去了椒风殿。外头的,说姜美人受了惊吓,整夜啼哭。”
闻言,刘滢低下头,掩盖眼中的失落。上一世,她实是不知亲生父母的孤儿,谢衍虽对她不满,但也一直当她是亲人般看待。她所处的虎狼之窝,他竟是她唯一的温暖。
但这时,谢衍依然不知道姜念瑶的真面目,依然把姜念瑶当做心间宠。哪怕是她阿嫣受伤,他守着的,依旧是姜念瑶。
刘滢摇了摇头,忍不住苦笑。刘滢啊刘滢,谢衍当你是他小侄女,你想这些作甚?
琥珀见刘滢的脸色时晴时阴,一时竟琢磨不透是否还要叫上太医。
其实昨日,并非全如琥珀所言。
刘滢晕倒过去后,契太后心中也有些后悔,不该在十一岁的小孩面前行此诛心之举。因此匆匆训示了几句,便让谢衍将刘滢带回未央宫,着太医好生照看。
谢衍与姜念瑶在椒风殿,太医回禀皇后无大碍,只是需要休息,谢衍心中也稍宽慰。
“圣上,念瑶不知为何,总是不得太后垂怜。”姜念瑶语中带涩:“念瑶以为生了璟宗便会好些,不想还是如此。竟连那余良人、蔡良人都不如。”
“今日,太后竟,竟将那——”姜念瑶捂着嘴巴,说不出来。
契太后是何等人,谢衍也心知肚明。只是现在仍是太后垂帘听政,他手上并无实权。谢衍安慰地拍了拍姜念瑶的肩,却突然想起小刘滢。如宦者所言,她应是伤到了肩膀之处。
“母后后宫行事,有时确实——”谢衍斟酌着措辞,隔了片刻,才道:“恣意了些。”
“但前朝之事,仍要母后主持大局。”
“母后垂怜听政八载,朝堂上下,无有不服。”
姜念瑶听罢,垂首默然不语,只见泪珠颗颗滚落。
谢衍见状便想转移话题:“这宫中并非只母后一人。我看阿嫣很是喜欢你。这次还替你受了一鞭。”
“阿嫣是后宫之主。她日后定也会如朕般护着你。封后大典之后,朕便与她说,将你提为夫人。也不用等母后的印信了。”
姜念瑶忽然一笑:“是,皇后待臣妾很好。很好。”
谢衍点点头:“你早点休息,朕去看看她。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