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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年长的嬷嬷走上前去,左右站立便要开弓打起来。

果然还是这般脾气。刘滢目光垂落,心思活动起来。

上一世,姜念瑶跪在地上,紧紧咬着小嘴,两边脸颊红痕清晰可见,柔弱的身子被掌掴之时,便如瑟瑟寒风吹秋叶,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谢衍接到中黄门报信很快便赶了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怼了契太后几句,又狠狠训了她这个“帮凶”,便拉着姜念瑶走了。估摸是这件事,坐实了她跋扈任性的性子。自此,谢衍便能不见她便不见,能不与她开口讲话便不讲。

“太后——”刘滢突然开口:

“我方才与璟宗一块往您这处来了。要不要让璟宗也进来给您请安呀?”

契太后喝茶的手一顿,神色缓了一些:“可。”

好似想起了什么,契太后眼皮都没有掀开瞧上那姜念瑶一眼,只手一抬,那两嬷嬷便退了下去。

姜念瑶垂首抚着脸颊。脸上虽没有火辣辣作痛,但心中却掀起万千仇怨。

谢璟宗奔向契太后,契太后笑颜逐开:“你这小子,几日不见,可有想哀家呀?”

早有那宦者将精致的点心糖果都奉上了。

谢璟宗边应话边吃起来,又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姜念瑶,眼中透着疑惑。

“都坐下吧。”契太后懒懒道。

众嫔妃按着尊卑坐好。那姜念瑶却依然跪着。

“姜美人,地上冷,你来服侍皇子吃果子吧。”刘滢道。

姜念瑶缓缓起身行至谢璟宗处,帮着端茶递水。

谢璟宗只是三岁孩童,还未开蒙,眼中只有那好吃的糕点,并未注意到自己娘亲有何异常。

契太后看了刘滢一眼,又向众人说道:“凡例,正妻过门,妾室都要奉茶。咱们我们宫中,本倒也不时兴外头那一套。但我想着,竟然未央宫不知尊卑,有些规矩还是要照办才是。你们几个今日都在此处,就给皇后奉茶吧。”

姜美人、余良人和蔡良人都应了喏,一一上来跪拜敬茶。

刘滢又给三位嫔妃赏了一些物件,姜美人的尤其丰厚。

“好了,茶也喝了。哀家也赐你们一些物件,好叫你们记得自己的身份。”契太后看了田苏一眼,便有宫女将三个盒子捧了上来,又将小谢璟宗带到外面去玩。

“姜美人上前领赏。”

姜念瑶拜了三拜谢了恩,接过那凤纹描金的檀香木盒,脸上尽是恭敬。

“娘娘,请打开吧。”田苏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

姜念瑶心中有疑,但仍听命打开。

“啊——”

一声尖叫,姜念瑶竟忍不住双手打颤,将那木盒打翻在地。

一双纤细断手“吧嗒”掉在地上。那手筋骨分明,形状极美,只是颜色早已灰白。

刘滢浑身气血逆流,仿佛看见了自己那双血淋淋的断掌。

姜念瑶浑身剧烈地抖动,嘴唇咬出血来,一双美目布满惊恐。

“大胆姜美人!”田苏喝道:“还不速速将太后赏赐的玉手收好!”

田苏的呵斥让刘滢镇定下来。

虽已活过一世,刘滢也没想到契太后还准备了这一出。上一世,掌掴之后姜念瑶就被带到建章宫去了,谢衍也不准她再来长乐宫请安,自然也没有后面这一出了。

不过,这倒是,很契太后风格。刘滢心中思忖。契太后名唤契梓元,原是丘原县大户人家嫡女,随先皇谢孙打下这北昭江山,又折损了先皇多少嫔妃。有这物件,倒,也不出奇。

看着呆若木鸡的众嫔妃,小刘滢也赶忙惊呼一声,用小手遮住双眼。

契太后走到姜念瑶身旁:“这手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美丽。”

“你可知是谁的呀?”

姜念瑶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不住地摇头。

契太后勾唇轻笑了一声:“这是刘婉儿的。她不过是一个宫女出身,便借着给先皇奉水洗灌的机会,露出她的手,引诱先皇,爬上龙床。”

“先皇跟哀家说,婉儿的手甚美,纤纤玉质,骨肉匀亭。是他之爱。”

契太后狂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田苏要过来给她顺气,契太后一把拂开:“你们可知,先皇去后,哀家对刘美人说了什么?”

契太后扫了一眼那满脸都是惊惧之色的众人,才满意地徐徐道:“哀家说,刘美人,先皇曾言甚爱你的手。先皇既去,莫如把你的手给他送上?好让他在天上,也还有个念想。”

“还有你们呐,余良人、蔡良人,也看看哀家赐予你们的物件。”

两位良人瑟瑟发抖,脸色如墙白,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木匣。余良人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蔡良人的是一个女人尖尖的下巴。

“这眼珠子,是秋良人的,这下巴呀,是吉良人的。”田苏笑道,“两位良人可务必好好保管着。知道这宫中,谁说了才算。”

有了姜念瑶前车之鉴,余蔡两人虽怕得手软腿软,也不敢不咬紧牙关稳稳接着这“赏赐”。

“你们呐,有奴仆出身的,有世家出身的,也有那前朝大臣嫡女的。尊卑位份都有,只是切记,莫要越了皇后去。须知,皇后才是未央宫一宫之主。”

“你们,可听明白了?”

“妾身明白。妾身唯皇后马首是瞻。”余蔡两位良人跪下拜答。

姜念瑶早已止住了颤抖,脸上血色尽褪,长睫微垂之下却是阴霾。她的人,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姜念瑶,你呢?”契太后眼角余光扫向仍虚弱跪坐在地的姜念瑶。

“太后,臣妾敢问一句。”姜念瑶满脸委屈辛酸:“臣妾做错了什么?只因臣妾是奴仆出身,便要受此等罪过么?”

刘滢一震,姜念瑶要反击了?她一直都是这么柔弱地控诉,让她以及契太后显得狠辣无比。

放下遮住眼睛的小胖手掌,刘滢发现姜念瑶身旁的贴身侍女萝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契太后虽还年富,但早些年战场上受过惊吓,加之今年生过两场大病,头风旧疾复发。一向来便只有她磋磨别人的,哪有人敢质疑她的?

听到姜念瑶如此控诉,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跳动起来,连着半个后脑竟酸痛起来。

她不怒反笑:“哦,你的意思是,哀家冤枉了你?”

姜念瑶声泪俱下道:“妾身不敢。只是臣妾都是后宫嫔妃,为国朝皇嗣绵延百年之计。若无罪过却动辄打杀折辱,只怕也会影响国本朝纲。”

“先皇众夫人所出,亦皆是皇家血脉,却凋零无几。岂非是宫中杀伐太过?”

“你——”

契太后暴喝一声,将茶几推翻在地。姜念瑶是暗语她打杀后宫嫔妃以至于影响国运。这江山,是她和谢孙打下的。守江山,她契梓元并不比谢孙懈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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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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