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沂现在很不爽,非常不爽。
他挪开棺材,强光照了进来,刺得他眯了眯眼睛。
“哼,懦夫,被我识破了算计,就躲棺材里不出来了?”钟于现在正站在棺材前,蔑视地看着清沂。
很显然,刚刚那一脚就是他踢的。
清沂罕见地冷着一张脸,从棺材里翻出来,掠过钟于径直向江黎歌走去。
你果然有起床气吧。
江黎歌默默吐槽。
“走吧。”清沂看着江黎歌,“我们还得去挖坟,找一样首饰,一个很昂贵的恋戒,它就是判定哪具尸体才是塞西芙丝的标志。”
“你怎么知道棺材里有线索的?”江黎歌觉得这个人身上总是充满了迷点。
“你知道侧写吗?”清沂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疑问。
江黎歌点了点头,“恰好知道一点。”
“侧写,大概就是根据人的某种行为推断出他当时的心理状态,更甚者甚至可以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等。”
“你的意思是,你刚刚对塞西芙丝躺在棺材里时的心理进行了侧写?”
“没错。”清沂点了点头,“我刚好会一点。”
“我侧写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有很多细节的地方。但正常的侧写是不可能模拟出细节的,所以我怀疑,是这个副本的某种东西干扰了我的结果。”
说到这,清沂不可控制地回忆起了棺材里,那一朵朵散发着清香的百合。
“并且,我侧写的结果,并不是塞西芙丝在棺材里时的思考,而是她的某段回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既然能够侧写,也就说明塞西芙丝在棺材里的时候并没有死去?”江黎歌再次提出疑问。
“不一定。”清沂摇了摇头,否定了江黎歌的猜想,“从我的视角上看,这个结果是我侧写得出的,但还有一种可能。”
“棺材里本来就有系统设置的线索,只不过,我刚好带着侧写的目的躺进去,又刚好触发了这个条件而已。”
江黎歌忽然觉得,上司让他保护的咸鱼,一旦认真起来还是很正经的。
钟于愣了愣,像是没想到清沂会直接略过他。他脸色阴沉,快步追上清沂,手向他的背后伸去。
清沂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条件反射似地抓住钟于的手腕用力一折。
“啊!!”钟于惨叫一声,双腿发软,瞬间跪坐在地上。
“啊,这位先生,你怎么了?”清沂面上有些害怕,但还是靠近钟于,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你装什么圣母!”钟于一把拍掉清沂的手,“他妈的有病吧你!我就是来提醒你好自为之,赶紧把线索分享给大家,你他妈折我手腕,你到底想干什么!!”
“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清沂看了看周围,他们处在队伍的最前面,没有多少人能看清他刚刚的动作,“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明明就是你,别他妈给我装!”钟于扬了扬自己被卸了的手腕,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认清了吧!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我…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力气很小,连瓶盖都拧不开…”清沂的声音越说越小。
“而且,我们家的家训就是舍己为人!我当然会告诉大家这条线索的,但先生…我真的没理由伤害你啊。”
“那小伙子看起来就瘦弱,怎么可能碰的了你?多大人了,还学人家碰瓷。”中年妇女原本就看不起钟于,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反驳他。
“就是就是,人家都说了会把线索告诉我们,大家公平竞争,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人们听见清沂说会贡献线索,纷纷倒戈,人群中立马出现了大片袒护清沂的声音。
还真是现实。
“哼,公平竞争……”江黎歌冷笑一声,“别人辛苦找到的线索,免费贡献给他们,这就是公平。”
清沂笑了笑,偷偷揉了一把少女的头,“小孩子就别想那么多。”
江黎歌微笑着抬头,看向清沂,“你特么说谁是小孩……”
“咳咳。”清沂忽略江黎歌危险的笑容,清了清嗓子。
“大家,系统确实在我的脑海里单独说了一句话。”清沂胆怯地试着提高了一点声音。
“那位塞西芙丝是一位圣女,这里的所有人都很爱戴她。”
“我们要怎么相信你?”钟于脸色阴沉,“鬼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先生,你可以看看这具棺材。做工很细致,用料也十分昂贵,明显不是一般人住的起的。”
“大家可以想一想,教堂走廊出的花窗玻璃上是不是有一样用玻璃碎片拼起来的英文字母?”
清沂语气温和,神色平静,和一旁快要气炸了的钟先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说道:“没错!我记得那块好看的玻璃上确实有一串英文,好像是…Sicefuse…”
“是的,”清沂点了点头,有些惊讶地向小女孩看去。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但她的语句清晰连贯,记忆力也远超同龄人。更何况,她刚刚英文的发音也是近乎于非常标准的地步。
而且小女孩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害怕。
清沂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个小女孩了。有人被淘汰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全是好奇。
以及,Sicefuse的前面还有一个单词。
Nunsister,修女。
女孩似乎刻意避开了它,没有提出这个单词。
一旦女孩提出了Nunsister,人群中又刚好有人明白这个单词的意思,那清沂还得想一套新的故事来编。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清沂走进小女孩,弯下腰捏了捏小女孩软软的脸蛋。
“祝依然。”小女孩回答道。
清沂难得露出来一个温柔的笑容,揉了揉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
“我也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串英文。”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看起来很乖巧的男生扶了扶眼镜架,“旁边似乎还有一行英文,我没注意看,不过现在似乎也回不去了。”
“没错,”清沂点了点头,“TheVirgin,西方宗教里圣女的意思。”
“可是我怎么记得是N开头……”男生皱了皱眉,努力地回忆着。
真想起来可就糟了。
清沂打断了男生的话,“我记得是T。况且,系统给的提示,不会有错的。”
“那倒是。”
从出教堂开始,清沂就总感觉少了什么。
等等,塞西瑞浮呢?
好像从很久以前,他就没再说过话了。
清沂四下张望。
果然,不见了。
塞西瑞浮就没出过教堂。
“这是什么?”不远处,江黎歌蹲在地上,翻了翻土堆,找到了一朵纯白色的百合花,“清沂,你看……”
“咦,这怎么是我自己啊。”江黎歌的声音十分疑惑。
清沂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别碰!”
但是还是晚了。
江黎歌就像失魂一般,双眼空洞无比。她不受控制地用双手捧起花,无比虔诚地举过头顶。
霎时间,一道非常刺眼的光芒从百合花的花心射出,瞬间吞没了清沂。
【实验开始】
【警报!警报!未知病毒入侵……防火墙已被打破!】
【检测到病毒暂无威胁,现不采取清除措施】
恍惚中,清沂好像听到一个电子合成音,自己的后脑仿佛被钝器击中,一片昏沉。梦中的一切扑朔迷离,身体不断地下坠,无数玻璃碎片从他的身边飞速掠过,又向深渊奔去。
【二号复制体,模拟实验开始】
周围的声音很吵。清沂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双手抱臂淡漠地看向圣台。
眼前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教堂,巨大的花窗玻璃流光溢彩,阳光透过霓虹一般的玻璃,映照在清沂眼底。
大屏幕上,排名闪烁着绿色的荧光。
第二十五名:清沂。
奇怪,清沂记得自己的排名不该这么靠前。
第一名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叫江黎歌。
清沂无意识地摸了摸右耳。耳垂上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
出事了。
这枚太阳图腾耳骨夹清沂几乎是从不离身,因此,它也被用来作为某些标记。
大厅里似乎也少了很多人。
“各位,早上好。”
门口,一个气质儒雅,穿着修身黑袍的男子很有礼貌地敲了敲差不多被烧成黑炭的门。
奇怪的是,作为神父的他,却有一双被誉为邪恶的猩红的眼眸。
他抱着一本很厚的黑色经书,封面上是一个白色的十字架。下面好像有一行英文,清沂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楚。
“我是这里的神父,你们可以叫我,塞西瑞仪。”
“塞西瑞仪”说这话的时候,突然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清沂。
“现在,请你们每个人单独向我祷告。伟大的上帝会宽恕你的罪行。”男人走上圣台,缓缓把书打开,翻了几页,放上摆台。
清沂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直觉。
自己会第一个上台,做所谓的祷告。
“那么就请这位坐在最后一排的先生先开始吧。”男人温柔地笑了笑,看着清沂微微点头。
果然。
但,为什么自己会知道。
清沂起身,慢悠悠地往前走,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圣台底下的小凹槽。
一枚金属饰品闪烁着亮金色的光泽。
“又见面了。怎么称呼啊?这位先生。”“塞西瑞仪”自来熟似的搭上清沂的肩膀。
“清沂。”清沂撇开他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以前见过?我怎么不记得。”
这个人,很危险。
“诶呀,”“塞西瑞仪”走近了些,“别害羞嘛。”
他凑到清沂耳边,轻声说道:“在我的面前不必掩饰,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清沂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准确来说,我们已经见过,唔,五次了。”
他用余光看了看周围。众人眼神涣散,看起来全都被控制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人们被控制,清沂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清沂发现,自己似乎下意识地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他不记得她是谁了,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她。
很显然,教堂里没有他要找的那位少女。
“但这次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塞西瑞仪”的话语打断了清沂的思绪。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清沂。
“唔,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哦!我知道了,”他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股邪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宗教职业者该有的微笑,“你的耳饰去哪了,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