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钺洗漱回来,发现隋易在他床上仍然趴得瓷实,丝毫没有一点要挪窝的迹象。齐钺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了等,一直等到快要熄灯了,才又开了口,“隋易,你的铺在上面,你上去睡吧。”
宿舍的其他人都在默默竖着耳朵听动静,乍听到齐钺突然这么好说好道地讲话,一个个差点惊掉下巴。平常齐钺对人一向爱答不理的,你跟他说十句,他能回你个白眼都算是好的,哪见过他这么温声细语地跟人讲话啊?
能让齐钺突然转性,可见隋易这活阎王的威力实在非同一般。一群人在惊讶之余,又表示从齐钺那里学到了一招,进而不约而同地确立了在隋易面前要低声下气的生存方略。
隋易游戏正打到紧要关头,眼睛只看得到刀光剑影,耳朵里只充斥着乒乒乓乓,压根就没注意到有人跟他说话。
齐钺见状,一手放在了他的肩头上,轻按了一下,“隋易,快熄灯了,你上去睡。”
“嘶!别闹。”隋易肩膀下意识地一躲,紧皱着眉头十指飞快地戳着手机,但还是因为这一分神掉没了最后一滴血。
“你谁啊?有毛病啊?”隋易气得把手机一丢,扭脸不悦地看向旁边的人。
齐钺收回手,深吸一口气缓了两秒,才平静地说出了口,“我是齐钺。”
隋易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那眼神显然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甚至还透露出一点迷茫来,“有事?”
齐钺被他气得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指指下铺,“你躺的是我的床,你的床在上面。”
“哦。”隋易丝毫没有因为霸占别人的床而感到不好意思,反而还觉得对方莫名其妙,竟然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来打扰他打游戏。他睡了他的床,那他就睡他的床呗,这都想不到,这人大概是脑袋不灵光。隋易这样想着,不耐烦地朝旁边随手一指,“那里面有被褥,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脑袋一歪眼一闭,一副懒地再搭理他的模样。
齐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这才注意到了脚底下有一只黑色的大行李箱。齐钺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蹲下身子打开了行李箱。
默默围观的人见状在心里都倒抽了口凉气,这世上竟然有人能使唤得动齐钺!看来在隋易面前低声下去的生存方略还是得变,至少得变成齐钺这般卑躬屈膝才成!
齐钺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卑躬屈膝,如果非要细究他此时的心情的话,他其实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不过是在努力维持着淡定罢了。
齐钺先是仔细的把床铺擦了一遍,才开始铺被褥。行李箱里的东西格外少,一张大床垫,明显是他在家时用的,齐钺足足给他折了三折才铺的下;一只印着淡色花纹的枕头;一床没开封的薄被,齐钺好心地帮他撕掉了标签。
等帮齐钺都收拾齐整了,宿舍刚好到了断电的点。齐钺摸着黑爬下来,趴他床头低声道:“隋易,你的铺帮你收拾好了。”
隋易“腾”地撩起被子一蒙头,只当没听到。
齐钺无奈,只得上手推他,“隋易,你上去,我也要休息。”
隋易一把拍开他的手,卷着被子又往里挪了挪,紧接着就故意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呼噜声。
齐钺终于忍不住,被他气得轻笑了一声。
王晨也忍不住了,探出身小声地跟他商量:“齐钺,要不你先上去睡他的铺吧,你俩的床位问题明天再商量呗。不然今晚上我们也别想睡了。”他主要也是怕真惹恼了隋易,再让他们一宿舍的人都吃不兜着走。
齐钺也看出来了,隋易今晚是铁了心不会动弹了,只得自己又爬了上去。
隋易的床铺特别软,软得让齐钺误以为自己深陷在了一团棉花里,从他有记忆起就从来没睡过这么软的床。枕头上散发着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混合着清淡的香味,似乎是什么洗发水的味道,齐钺心里陡升了一股隐秘的快感。
他本来怕自己乍换床铺会睡不着,谁知道那枕头上的味道就跟迷魂香似的,让他一闻便幽幽地睡了过去。
齐钺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一条幽静的小路,还梦到了一个慵懒地靠在墙角晒太阳的少年。奇怪的是,那个少年看到他后,主动走过来伸手牵住了他,还冲他咧嘴一笑。
齐钺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事不现实,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现实中他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不可能这样对自己笑。
饶是如此,齐钺在梦中还是被晃了一下心尖尖。那是一种难言的滋味,最为隐秘不能对外道的心思一瞬间彻底展露,袭遍他全身,让他在一抹喜悦中体味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失落。
齐钺刚要回握住他的手,面前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生了一副极美的脸蛋,画着浓艳的妆,冲他的一颦一笑里皆是风情。
一看清那个女人是谁,齐钺猛生出了浓烈的抗拒感,恶心得差点吐出来。齐钺想要挣脱开她,她的手却如附骨之疽狠狠扯着他,恨不能吸食尽他的血肉……
齐钺是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和刺目的亮光惊醒的,突然而来的刺激让他心脏一阵不舒服。齐钺双眼瞪着雪白的屋顶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平常总是第一个起床的齐钺头一遭有了赖床的念头,他静静地仰躺在床上,想理一理思绪,奈何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耳听到舍友们窸窸窣窣地整理完床铺,都步履匆匆地出去洗漱了,齐钺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床。
齐钺下来时还特地看了隋易一眼。隋易显然对突如其来的起床动静十分不满,恶狠狠地锤了几下床算是无声的抗议。他还保持着昨晚刚睡下时的姿势,整个人跟蛤蟆似的趴在床上,只用被子把脑袋给蒙了起来。
齐钺还没见过盖被子只盖脑袋,不盖身子的,忍不住被他逗得弯了弯唇角,觉得莫名有些开心,梦中的不愉快也被抛诸了脑后。
隋易的衣服也都没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白色运动上衣向上掀起了一点,露出了一小截瘦削结实的腰肢。
齐钺看到这,慌忙移开了眼。
这天早上齐钺破天荒地最后一个离开宿舍,临走前还纠结了下要不要帮隋易把脑袋摘出来,想了想又觉得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给憋死,就只把宿舍的灯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