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将自己与楮知白关在房间里整整十二个时辰,从天亮到天黑又到天亮,流逝的时间自楮知白死后,每一分秒对陈玄来说都漫长又珍贵。
十二个时辰后,陈玄发现楮知白身体的僵硬有所缓解,但身体的温度却彻底没了,像活人,却又彻底不是活人了。
陈玄又在棺木前静坐到了天黑,就这么愣愣地盯着棺中的楮知白,直到心口无法忍耐的痛唤回了陈玄的心神,陈玄才踉跄着起身,高声道:“拿酒来!”
鉴于水进房间将几坛子酒放下,又立刻出了房间。
陈玄嘲讽笑了一下,拿起一坛子酒,掀开酒盖,便开始大口的灌下去,很快,半坛子酒都进了陈玄的肚子,陈玄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因入口的半坛子酒升上了两抹红云。
陈玄无神的双眸,因醉意上头,汹涌出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陈玄将手中剩下的半坛子酒狠摔在地上,坛子的碎片飞溅,划破了陈玄的手心,血延着陈玄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滑下,滴落在地上。
陈玄的注意力却全然在棺中的楮知白身上,藏着心底十年又十年的话语,被醉意轻易勾出,陈玄狠踹了棺木一下,质问着已经不会再回答他的人道:“楮知白!你在乎着天下!在乎着百姓!为什么却唯独不在乎我!”
已经能根据意识控制身体行动的楮知白心中更是疑惑,听到陈玄的质问,又闻着空气中这过分浓郁的酒香,他试探性地睁开双眼,正与红了眼的陈玄对视上了。
双方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直到陈玄捂脸低低笑了几声,开口自嘲道:“我到底对楮知白有多执着,不过是喝了酒而已,竟也能看到幻象了。”
幻象?很好。
楮知白扶着棺木起身问道:“你到底为何……”
陈玄不等这幻象楮知白说完话,便用没受伤的手捂住了这幻象楮知白的嘴,“嘘”了一声,讥笑道:“既然只是我的幻象,那就有个幻象的样子,不过区区幻象,凭什么替他质问我?”
楮知白眨了下眼,顺着陈玄的意思不再出声,也是,他现在只不过是区区幻象。
陈玄笑罢,松开手跪坐在棺旁,伸出双手搂住这幻象的脖颈,埋头于这幻象的肩处,些许湿润又不争气的溢出,陈玄抽了下鼻子,哽咽了一声道:“为什么又要丢下我……”
楮知白感觉着肩处温热的湿润,手几乎是下意识地轻拍着陈玄的后背。
楮知白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便愣神了,为什么有那么一瞬,连他的身体都觉得这丞相陈玄会是他的师弟陈玄呢?
不可能的。
楮知白垂眸带了点探究看着还在因他的“死”难过哭泣的陈玄,出神的想,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以他多年与此人对峙的经验来看,陈玄莫不是又想了什么奇招化危机为转机,从而进一步使太子殿下落了下风?
楮知白的疑惑注定在今晚找不到答案了。
因为没过多久,陈玄便搭在他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楮知白有一瞬犯了难,该如何处置陈玄,才会让陈玄顺理成章地觉得今晚所见确实为区区幻象呢……
楮知白站起,将陈玄抱到棺材中一同躺下,在看到陈玄手上的血时,蹙了下眉头,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由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