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风声也刮地轻悄起来,若有似无地卷过玄云搭在臂弯的拂子,无声无息地溜了。
永鄉看着玄云黑的锅底似的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想找补找补,可突然想起自己千百年的道行,虽然实力稍有变弱,可瘦死的龙比人大,何须怕他一个还没登仙的破道士!
永鄉底气大足,挑起眉颇有几分挑衅地看向玄云。
这番态度转变被玄云尽收眼底,他突然璨齿一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道:“珠子。”
永鄉双目瞪大,玄云笑地更开心了,道:“不找了。”
不找了?!
什么反应,破道士这会儿不应该委屈但小意地顺着他吗?!
永鄉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泽中妖呢,你也不除了吗?”
“嗯。”玄云微笑着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契咒我也会解除。”
完了,忘了他是个小心眼的!
永鄉快速回顾了下自己目前的境遇——渡劫失败,丢了龙珠,被雷劈的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永鄉感觉有点麻木,道:“哦,你会解除。”
要不占个山头当大王去?
可没了龙珠下次雷劫再来岂不就是白白等死……
永鄉肢体僵硬地转过身,就见玄云把拂子塞进袖笼,又掏出来个小瓷瓶,倒了粒药丸,弹进了坐在地上傻笑之人的嘴里。
那傻笑的立马昏了过去。
永鄉:“……”
弄完手上的事,玄云才终于回过头,看着永鄉一脸呆滞,满意地带着几分怜惜摸了摸永鄉的脑袋,笑地一肚子坏水样儿道:“这世上绝无遇到我还不开口求助的人。”
“……”永鄉默默吞下一口老血,“你说的对。”
玄云朝旁边抬了抬下巴道:“他被吓疯了,说的话颠来倒去的,不好说真假。”
“这不废——那怎么办?”永鄉的注意力被玄云轻松引走,有些发愁地问。
玄云没答,边往回折返边吩咐道:“你留在这看着他,我去找人。”
永鄉方才被玄云一吓,闻言立马往左侧步拦住玄云,面带狐疑,有点神经质地问:“你不会是想把我丢在这不管了吧?”
“……”玄云深深看永鄉一眼,颇为无言道:“你若能把他扛回去,那我……”
永鄉一爪子轻松捞起地上之人,像是拎了片纸似地晃了晃,眼中狐疑越发加重,道:“真不是吗?”
玄云:“……”
玄云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喜和外物有接触这个说法只会让永鄉这种没点边界感的嘚瑟上一句“臭矫情”。
玄云不打算解释,道:“走吧。”
永鄉拎鸡仔似地一路小心紧跟,生怕玄云跑了。
两个人逛的不算远,回去没费多少时间,到三星村时正值饭点,村中四处炊烟袅袅,伴着孩童笑闹声,叫人想不到这副祥和安宁的表象正在被阴森诡异的触角紧紧扼杀住。
村长家的小院子没亮光,但虚掩着,想是出门后给玄云和永鄉留了门。
永鄉一手拎人一手推开院门,但没进去,他站定在门前道:“虽说疯人的话不可尽信,可他现在认定了那小老头有问题,放在这醒了闹起来可不好处理吧。”
玄云点点头,赞同永鄉的说法,“给他吃的丹丸可保他三天不醒。”
永鄉嘴巴张大,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底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破道士的心眼不仅小,还多,可怕的很,找到龙珠之前且先哄着。
永鄉一通胡思乱想玄云全然不知,招呼他将人放在村长留给他们用的小屋内。
玄云点亮桌上的油灯,豆大的火光在呼吸间跳来跳去,勉强能照出人脸。
永鄉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气喝下去,道:“他说在哪碰到小老头来着,姑娘溪?”
玄云止住他要拿茶壶对嘴吹的动作,纠正道:“姑妖溪。”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油灯的火苗映在玄云眼中,衬地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水洗般亮,永鄉喉间一滑,他的视线下滑到玄云的线条流畅的颈部,不由自主地凑上前。
玄云皱着眉用食中二指抵在永鄉的额角,道:“你抽什么风?”
永鄉眼神迷茫,他也感觉很奇怪,明明和破道士才认识月余,可每次被玄云用这种认真的表情看着时,他就会变得很渴……
渴望咬上他的脖颈,凡人的体肤挡不住真龙的利齿,他只要稍微用些力,大口的猩甜便会喷涌喉间,舒缓他因渴而不得而干涩的喉骨。
这很不妙,像只灵智未开的野兽。
很丢真龙的脸。
但是真龙霸道,世间未有所求不得之物,岂有压抑的道理,可是……永鄉眸色一暗,至少找到龙珠之前,不能畅饮。
永鄉咽了口唾沫,收回贪恋脖颈的目光,移到玄云的眉眼间,声音有点发哑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就见过?”
玄云手指用力,不客气地将永鄉推开,语气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嫌弃道:“这辈子没碰到第二条龙。”
永鄉摸着额角,他有鳞甲护体,玄云的力气比连挠痒痒都算不上,道:“也是,真龙多少见啊,你的造——”
“我的造化。”永鄉觑见小心眼的眼色,立马拍胸改口。
“村长今晚会一同看守,你我现在就去一趟姑妖溪。”玄云把话题扯回到正事儿上,瞥了眼后方昏睡的人,沉声道:“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