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阅读上一章

  

“京元大人,武盛官又来了。”立在一旁的百目山轻声说了句。她是个沉稳又极靠得住的鬼,鬼界大小情况一般都能掌控在她眼中,原就是群山之气所化,庭无律当初发现她有形成所向时便一直保护她的元形不被破坏,等她稳定成形。

近几十年来,她才得以长久维持形态,也算个年轻却能力强悍的鬼怪,知道当初庭无律护过她,也一心留在鬼王边上。

这百目山刚说完,原本离老远的武盛官已踏入鬼王殿。

“京元!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一清丽少年郎笑嘻嘻地就捧着一壶酒跑到了京元边上,啪地一下将那酒壶盖在京元还在看的文纸上。

这武盛官时不时跑来闹腾几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天界闲得慌。

“姻缘官对这敬而远之你倒好,就差天天来了。”京元将酒壶放于一边,收起文纸看向他:“说吧,又有什么事?”

“庭无律那家伙不在?”

“不在。”

武盛官松了口气,靠在那张宽大的方案上:“这几日,是不是又找回鬼王的感觉了?嘿嘿。”

京元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你大老远来不会就想说这些吧。”

“嗨呀,想和你多说几句嘛。”堂堂一个武盛官就喜欢粘着京元在鬼界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

武盛官掌管的可是这世间习武之人的大小事务,可以说在天界,他的武力也能排的上号,那天王没事也放心让他把守把守机要、劝劝打架的天官们。

只是那两百年前庭无律闯到天界找姻缘官的时候,这武盛官就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呵斥:“你一个堂堂鬼王来天界还硬闯?果然是无耻狂徒!”

结果庭无律看都没看他,气冲冲瞄见远远的姻缘官就跑了过去,武盛官原就拦在路中,被庭无律跑过的风给卷起撞在了一旁的门柱上,这脸,岂不是丢尽了?

于是在庭无律掐住姻缘官脖子时,他又冲了上来,挥起他的日月宝刀就往狂徒的手腕上劈,结果那伴他征战百年的宝刀,豁了口,上头的缺口还可以与庭无律的手腕相契合,那可是出了名的宝器,人界多少练家子都日夜膜拜才汇聚的这番精华。就这么豁了个口子?!

好在姻缘官连忙说出那句经典名言“只要你去死,马上给你们安排指腹的娃娃亲!”用一句后世大家都称颂的奇谈,让鬼王心甘情愿的自尽。

那庭无律在死前,还用手将日月宝刀上的缺口给扳好了,这个动作给武盛官极大的打击。

你要直接死也就算了,这个动作什么意思?已经藐视我到这种程度了吗?好歹我也是天界战力榜上有名的人。

所以,就算庭无律死了,这武盛官还对他耿耿于怀,只要身边有哪个天官在那说了一个鬼字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幼犬,冲人眼前就问:“庭无律怎么了?又成鬼王了吗??”

原本京元做了鬼王他是乐呵的,但庭无律成了人却同样变成了他的心头大患,终于,被他日复一日神经质折磨下的天官们,有一天发现那庭无律还真就变回鬼王了。

武盛官当时连天界的石台阶都一下踩裂了,要不是天王拦住他,恐怕最先失了智的就是他。

要说庭无律冲到天界去,这天王不管吗?甚至连个面都没露,这应该吗?

当然应该。

这人皇、天王和庭无律相熟,心里清楚得很这家伙的实力的确为三界之首,自然不会和他真来硬的,好在他从未有过吞并三界的想法,才能让大家容忍他那么久。

可就算有人起过杀心,这命定鬼王哪是那么好杀的?

今天你杀了他,明天他又重生成了鬼王,连记忆都还在,谁愿意做那糟心事。

但也不是没东西能治他了,不光人界,其实天界也知道万鬼杀的存在,可惜那东西就像有意识一般,藏得要多好有多好。时间长了,大家就都怀疑那真假,如果不是天杀的仇,谁还费那大力气去找万鬼杀,到时候东西没找到,自己却送了命。

不过依照传言,只有这万鬼杀刺穿庭无律心脏后,才能让他不再轮回,甚至魂飞魄散。

“三界大典又要开始了,这次你会来吗?”武盛官问着京元伸手就去捏他耳垂处挂着的几片小银箔玩,发出了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京元轻轻推开他的手:“要看是否抽的出身。”

“既然要你帮他做这做那的,自己跑出去逍遥,干嘛还要把那名号抢回去?”

看着武盛官打抱不平的模样,京元微微笑道:“他出去不是很好?三界太小了,困不住他的。”

武盛官的小辫子短短编在一侧,没事就喜欢绕在指尖玩,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百目山,转移了话题:“三界大典你为了我也要来嘛,你若喝醉了,我还好送你回来。”

京元没有接他的话,转头问百目山:“庭无律那怎么样了?”

百目山闭上了眼,说道:“无妨,但他发现了妖的踪迹。”

“妖?”武盛官微微歪了头:“什么样的?”

“妖气不是很浓重,但其中掺杂了诸多鬼气。”

京元微微蹙了眉头:“哪种鬼气?”

“这么远,我分不清,抱歉。”百目山睁了眼,她忠于庭无律才对京元撒了谎,但心下却有些疑惑,那种鬼气,以她敏感的察觉度,又怎么会分不清,那是属于庭无律的鬼气,为什么那些妖身上,会有这种猩红蛮横之气?

“哎,掺杂了鬼气的妖,你们鬼界又要被人说三道四了。”武盛官叹了口气:“这隔了那么久,偏偏庭无律回来就出妖了。”

“你在怀疑他?”

“不光我,三百年前不就是...”

“行了,那么久远的事,就别再提了。”京元打住了武盛官,将过去的话题掐死。

武盛官看向百目山,心下了然,这家伙还是个新鬼,京元想是在防她。

“好吧,这回能让我在这住多久?”

京元的头痛了起来,这祖宗果然又要赖着不走了:“你没事干了吗?”

“我有手下啊。你没吗?”

这天王真该给他颁个最佳交涉奖,这和鬼界的沟通都不需要那土地官了,他把人活全干了。

“去你屋里呆着吧,我还有事要做。”这鬼王殿虽阴森,光线不好可走出去后外头的世界还是富丽热闹的,并不是那种阴森恐怖乱石林立的场面,随处可见的高耸木楼和各色纷扬的招牌旗子,和人界最大的不同也就来来往往的鬼有的神色怪异有的造型奇特,但长久以来已和人几乎无二了。

鬼王殿旁的高楼已经成了武盛官的常住地,这里的气氛热烈,许多管事鬼怪都会来往饮酒高歌,或是商讨要事,这一点在人界和天界都看不到。

可能是受庭无律的影响,现在的鬼怪随意洒脱之辈层出不穷,大多个性张扬或是独具特色。

爬上楼的时候武盛官发现那木楼梯上的栏杆被撞碎了一地,木屑到现在都没鬼打扫。

这残破的景象和那大气的周围全然不符,而身边的鬼怪们还在畅快痛饮高谈阔论,完全忽视这处。

见武盛官停下来看,一旁端酒的小鬼就笑道:“这是之前京元大人砸的,没想到吧嘿嘿嘿。”

“为何事?”京元不会发如此火气,武盛官来了兴趣,没想到自己错过了那人发怒的样子。

“只是有鬼酒后失言,说了不好听的,没想到被路过的京元大人听到了,一掌就把那鬼打飞到了楼梯上,才撞出了这么个口子,他还下令不许修葺,让大家都记住。”

“哦?什么不好听的?”

“你就别难为我啦,我要说出来,不也会被拍飞呀。”

武盛官见这小鬼怂了,便在底下逛了一圈,见几个有些神魂颠倒的家伙,就坐到他们中间,笑着拿起酒杯:“许久不见啊各位。”

那几只鬼虽已飘飘欲仙却还是能认得这武盛官,各个恭敬地举杯:“武盛官长途跋涉,辛苦了,喝!”

“是啊!喝!”

几杯下肚,武盛官问道:“那被扔到楼梯的鬼,说了什么?”

“诶,你问这啊,我们可不敢瞎说。”

“是啊,鬼头万一不保。”

武盛官拿出一条丝巾在他们眼前晃了一下:“这是云风官的帕子,你们谁告诉我,这东西就归他了。”云风官是谁?那可是享誉三界的大美人,从未踏足鬼界可是那美名却传遍了各个角落,那大美人的帕子谁不想要?

“行行,我说,大不了被打飞呗!”一个夹红脸庞的青鬼压低了声音:“其实也没啥,就说那鬼王大人此番回来应该位居京元大人之下,更何况鬼界如今的不太平也都拜鬼王大人所赐。”

武盛官听完,挑了下眉:“就这?”

“就说这些就被打飞啦!那瞬间真的吓死个鬼,好好的鬼从这一下被拍到那,这高楼的木头是什么?那可是千年古木,牢固的狠,能砸出那么大的窟窿!”

“是啊,那鬼到现在都躺着呢,差点就嗝屁了。”

“京元大人可从未揍过鬼,当时我们胆都吓飞了,一直以为他和蔼可亲,没想到动怒起来也那么吓鬼。”

“好了那云风官的帕子是我的了!”青鬼一把抢过帕子,揣进怀中。武盛官乐呵一笑便起身道了别,走上楼的时候又看了眼破碎的栏杆,笑得更欢了。

京元也会生气啊,有意思。

还有那哪是云风官的帕子,鬼真是好骗啊。

庭无律没衣服换,只能用这山庄的素衣,他极少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如今这素色长衫穿在身上,竟是变扭的很。

推开门见方觉在厅中观景,转头对他笑笑,更是心动,加之方才的尴尬,庭无律便借口有些冷,就快些钻进了屋子。

他刚坐到床边,方觉便拿了那罐子药来帮他涂抹,微凉的指尖触碰自己滚烫的手掌,慢慢滑动过肌肤。

这哪是鬼王能受得住的,不一会就喊:“好了好了,涂一些就够了。”

方觉以为他闹小孩子脾气便笑着点头。

收好罐子发现庭无律已经脸朝内侧躺在里面睡下了,自己的困顿也袭来,便锁好门也合衣躺了下来。

感受到方觉的手臂贴在自己背后,庭无律睁开了眼,他一动都不敢动,待对方传来均匀的呼吸时才慢慢转了身,盯着方觉的侧脸看,不一会就像方觉所说的,他微微皱了皱眉就转向了右侧,这下好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差咫尺。

庭无律这回能好好细赏方觉的样貌,和前世还是有些变化,前世的眉眼更多些俊气,如今倒有些柔和了。

一缕发丝垂落在方觉的脖颈间,庭无律小心抬手将它撩到后头,收回之时犹豫了片刻转而将被子掖了掖好。

那时候,你是真想杀我吧,方觉。

庭无律眼神慢慢冷了些,背后那道伤疤为何只有方觉能触碰,原因很简单,那从背后穿透心脏的剑痕就是拜他所赐,自己明明奋不顾身挡他身前,为何要伤我?

那时候的方觉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剑是杀不死庭无律的。

所以,为什么不懂我呢?

被方觉杀后一天,庭无律便重生了,可惜那时候方觉早就死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记忆太不愉快让他忍不住闭眼皱起眉头。虽然自己拥有轮回不死的能力,可我也是会痛的啊...

太多的为什么,再也得不到答案,哪怕是如今方觉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也无法知晓那时候的方觉究竟是怎么想的,心再次绞痛,每每想到这些都会逐渐痛苦,就像无形的手使劲捏自己的伤口,那疤痕一直在,就算化作人形都无法抹去,庭无律身上大大小小所有的伤痕都会逐渐消去,却唯有这一处,到现在都还缠着他。

方觉睁眼的时候发现庭无律闭眼出了些冷汗,以为他做噩梦了,便抬手轻抚他的头发,想借此减少他些许痛苦。

庭无律原本被回忆逐渐拖入深渊,却突然感受到方觉的触碰。

一下便消减了大半的难受,那耿耿于怀的胸口也逐渐平息,他不敢睁眼,怕对上那双眼睛,自己会忍不住开口问些奇怪的话,其实自己都清楚,这个方觉早就不是那个自己深爱的人,不过是轮回一场的同一个魂魄而已。

可对那个方觉放不下的太多,让他就算不是也一定要跟在他身边,想解救自己于那无边的痛苦中,可如若这个方觉真的爱上了自己,那气愤的心情真的会被平复吗?

死去的那个方觉留给自己的所有愤慨、压抑、不解和冷漠,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不一会头上的手便慢慢垂了下来,滑落到自己脸便,庭无律睁眼发现方觉已经睡着,此刻离自己更近,头都要贴到一块,他叹了口气,轻轻握住方觉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回了被窝。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七章 心魔

你刚刚阅读到这里

返回
加入书架

返回首页

书籍详情 返回我的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