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闻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痛的,想哭也哭不出来,他似乎想找什么,是丢了的宝贝。
知砚……
“你醒了?看的清这是几吗?”眼皮还没睁开,有人掀开他的眼皮用微弱光芒照他的瞳孔。
医院的消毒水有股苦涩的味道,他一闻到就反胃。此时此刻宋遇闭上眼睛装死,他把自己往雪白的被子里藏,有气无力哼哼着:“疼……”
那人冷声笑了笑:“还好,没有傻掉了。不然本来脑子就够蠢,以后我怕你连一二三都不清楚。”
“我饿……”宋遇用被子掩住脸往底下躲有,却人使劲扒开他的被子拿话怼他:“你还知道饿了?自己胃里差点儿穿个孔知不知道?”
“穿孔?”被子底下探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那双眼睛小心看着自己一派无辜,贺凭看的气极反笑:“自己身体也不用我说,你一个,孟书一个,每一个省心的!”他拖了把椅子坐下:“你家里那位沈先生是个死人?要不是那个打扫阿姨正好来,我看你现在就该出殡了!”
雪白的大褂挡在眼前,宋遇想装死也没用。他认识贺凭这么些年已经很是领教,说他是个医生,哪有医生嘴那么毒的。
五六分钟后贺凭总算是骂够了,他又叹气颇为恨铁不成钢道:“这些年你说你,图什么?图他沈知砚遍地开花?图他拿你当个摆设?”
“我图他好看。”轻轻一声反驳。
贺凭居听了高临下盯着他半刻盖棺定论:“宋遇你完了。你这样没有自尊,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宋遇摇摇头暗暗心里反驳,你不知道,沈知砚他从前对我多好。
哪怕就那么一点糖,足够他吃完这些年了。
窗户外头碧翠的梧桐已经长得很高很高。
贺凭摇着头走了。
宋遇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给沈知砚不厌其烦打了几个电话。他耐心十足数过电话响了第六遍,第十二声,“喂……你好?”
电话那头轻轻温柔的一声,却不是沈知砚。这声音也不会是知音。宋遇屏息不自觉拿手指头去抠被子:“你是……?”
“你找沈导?稍等。”那头朝着一个方向喊道:
沈导,你的电话。”
“喂?”那头总算传过来沈知砚的声音,宋遇心里想着这时候若是有面镜子照过来,他现在一定笑的很假。
“我病了,我很难受。”他说。
“嗯。”电话那头淡淡应了声。
“知砚……”他抬起眼帘去看天花板硬生生挤出笑容:“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安慰我然后再说些什么?”
“早些出院。”那头说。
“好……”
“嘟。”那声毫不迟疑挂了。宋遇百般无趣靠着膝盖慢慢放下手机。
“叔叔。你哭了。”隔壁那床胖乎乎的小男孩突然道。
“小朋友,你要眼花了。”他摇摇头笑了笑摊开手:“吃糖吗?”
临江一家高级会所。往常来这里的贵客都是熟门熟路的,不需要多说早早有人打点好了一切。
沈知砚挂了电话顺手丢在真皮沙发上,旁边圈里头胖导演搂着佳人顺手点了跟雪茄递过,面上笑嘻嘻道:“沈导好福气。这到哪儿家里头夫人都舍不得!”
“老李,”沈知砚轻轻转过眼珠子一笑:“你很羡慕?”搭在梨花案上的那两根修长指头是众多明星长年保养都没有的雪白肤色,此刻他就这样随意坐着,随随便便一个动作性感的要命,看的旁边几人暗暗骂了句风骚!
那人吐出一圈白雾乐呵乐呵道:“嗨!瞧你说的!这家里有个贴心的人我能不羡慕吗?”
呵。贴心?沈知砚垂下眼皮,虚浮的笑容像极了眼前那只透明玻璃杯。有个人五年前用同样一番说辞告诉他骗得他团团转,背底下却在吃泡面。
他漫不经心弹了弹烟灰:“你喜欢?自己娶一个?”
“你饶了我吧!我可受不了。”谁不知道这圈里头都是利益关系,明年灯光恩爱,暗底下各玩各的别提有多放的开?
“不说这个了。”旁边熟识的一投资商打开一瓶昂贵的红酒一字排开倒了几杯:“你们知道吗?我手里头那部新剧有个傻小子非要舔着脸来凑热闹,这要脸蛋没脸蛋还舍不下身段,还真当我会给他那个机会?这不,今天我让大伙儿见见!”
沈知砚听了笑的轻描淡写,他拿起一杯酒顺口道了句:“都是些孩子,欺负他们做什么?”
“听听这话说的!你要喜欢,今天哥们儿让给你了!”说完他接了个电话,挂断后意味深长道:“来了!”
“你好……”话落,门外清脆怯怯一声。
沈知砚抬起眼皮看过去,暧昧的黄色灯光下一人站在门外头。
“小苏你过来!”那投资商朝他招招手。
那小男孩迟疑着上前几步忽然被猛烈推了一把不知撞在了谁的膝盖上。
“这是我们沈导,去,给他敬杯酒。”
他咬着唇慢慢抬起头,那双杏眸雾气蒙蒙,声音低若游蝇:“沈导。”
这人生的干干净净,唇红齿白。清秀的身形下穿了条素色牛仔裤,看着就像个软弱的小绵羊。沈知砚心中一动,放缓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天孤这部戏预期三个月,男主是沈知砚一手带出来的一线男星傅寒墨,女主是早就成名的女星王亦,男二更是异军突起的新人,导演又是沈知砚,可谓是还在筹备期间就倍受期待。这戏拍到一半中途却加了个男三号,着实引来了网上众说纷纭。
有说这人是沈知砚亲力栽培的新人,可又有人反驳瞧着履历长相也不是值得眼高于顶的沈导高看一眼的,有人说这是投资商硬生生塞进来的“花瓶”,又有人反驳你家花瓶长得这样不出挑的?这还引起了少量粉丝跟路人的撕逼大战。可不论如何,没有人会对沈知砚说“不”字。
好在这新人也算十分乖巧听话,每天早到剧组一个钟头,收了工又是走的最晚,平日里还帮忙点外卖做后勤,上上下下颇得人心。
今天苏闻川就一场戏,他收了工就坐在里头剥龙虾,满满当当一堆肉自己也没舍得吃。好贵的一只,他早上特意去买的。
他剥的正认真,忽然听到门重重一声撞上。
“起开!”
他手一抖抬起头见一张娃娃脸下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盯着自己。
来人带着鸭舌帽,一声简简单单的衬衫牛仔裤,像个年轻的小少年。
他的表情实在是算不得友善,难道是剧组的演员?苏闻川缩起脖子小心的问:“你是谁?”
“呵。”宋遇傲慢而不屑轻笑一声,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