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韩奕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因为他救过我,而我知恩图报罢了。”
向南心里:你他娘的知恩图报,我也救了你,怎么没见你对我知恩图报?
向南嘴上:“我信。”
“话说回来,正面受击,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你不会是故意挨这一刀的吧。”向南眼神玩味地扫过他的手,笑着怀疑问。
闻言韩奕眼皮一掀,看向南的视线多少有些轻蔑:“我像是站着不动,给别人随便乱砍的人?”
向南陷入深思熟虑。
短暂思考后,他果断摇头:“确实不像,你像是别人打了你一下,你能用一只手把对方掐死的人。”
韩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向南也记不清了。
但韩奕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算哪一天杀人放火,他不知道缘由也会心甘情愿去当韩奕背后的护盾。
进入到光线昏暗的区域,向南下意识护了护韩奕,低声道:“老头居然能这么快放你回国,我还以为要再等个两三年呢。”
“权宜之计。”韩奕低头看路,“他年事已高,老谋深算了这么多年,不会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
更何况花了六年时间来磨,常人眼里,再深的执念都该断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向南安慰道,“打断骨头连着筋,韩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要出了什么事,以后韩氏集团谁来继承?”
韩奕没接他的话。
韩家独苗,年纯利润以百亿为单位计算的集团唯一继承人,身价不可估量。
光鲜亮丽的表象下,无人知道背后需要承担什么,又被迫要放弃什么。
小到兴趣爱好、交友规定,大到人生抉择、所爱之人。
像一颗棋子,在棋盘上按照严谨规划的棋路前进,不得有半点误差。
韩奕如此般规规矩矩生活,变得麻木而冷漠。
原以为人生会一直这样按部就班地度过,直到遇到温暖的林晨,生活如被一道光亮劈开。
一旦尝到美好的滋味,这辈子都不想放过,非要占为己有才肯罢休。
两人弯弯绕绕走了半天,停在了一间包厢门口。
向南推开门,把韩奕按进去:“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准备接风洗尘的礼物。”
这家坐落于黄金地段的会所十分正规。
加之韩奕不喜欢乱来的性格,向南也不敢带他出入档次普通又混乱的地方。
光线明亮的一条长走廊,两边是紧闭门户的包厢,走廊上满满当当排着几十个人,像是餐饮行业正在进行例行早会。
老板周大虎神色严肃地站在最前面。
今天来的那位眼光挑剔的爷,他刚刚也看了眼。
从长相到穿着到气质再到代步工具,浑身上下散发出“我很有钱快来宰我”的诱惑气息。
这年头竞争如此火热,他说什么也得把这位新客留成常驻。
但他转了好几圈,全店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居然挑不出几个长得好看的。
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看到有个晚到了几分钟的人,慢悠悠地晃进最后一排。
林晨懒懒散散地靠在后面墙上,事不关己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就是凑个人头来的。
他今晚只是来串个场跳舞,刚准备下班,一个服务生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走,拦都拦不住。
也不知道这家店来了哪号人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他今天可没加班的打算,日程表上明天一整天排得满满当当,得早点回去洗洗睡觉。
不凑巧的是,周大虎见到他跟见到了救星似的,立刻点了他的名字:“林晨,刚刚店里来了位大客户,我觉得你能力突出,很适合......”
“等一下虎哥,”林晨背靠墙壁,歪着身子,冲周大虎松垮垮地半举起手,又困又懒,“我今天在你店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周大虎立马说:“只要你能留住他,我给你的酬劳涨三倍。”
听他这话锋,来的人似乎是位A城新贵?
那这么肥的羊,岂不是可以薅一大把羊毛。
林晨面露为难:“可是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
周大虎咬牙,大气地张开五根手指:“五倍!”
林晨当即收回手,漂亮的眉眼一弯,神清气爽道:“其实我想说,原则什么的,也是可以适当修改的。”
洗手间内。
两个没抢到业务的同事碰到一起,同样怨声哀道,都看不惯锋芒太盛的林晨。
“林晨今天怎么在这里?”
“谁知道!MD晦气,好几天没进账。”
“我这个月房贷还没还......”
“别说了,老子小毛驴爆胎半个多月了,到现在还没钱去补胎!”
还不起房贷的同事说:“他市场那么好,干啥非得跟我们抢生意。”
小毛驴爆胎的同事道:“显摆呗,这种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人,心眼都黑。”
只要有林晨的地方,处处压人一头,太出众的人必定会遭人嫉妒。
又因为林晨身后有大佬顾声罩着,所以他再嚣张都没人敢动他。
两个人此时也只敢在背地里埋怨。
这时进来个人,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衬衫皱巴巴的,领口扯开,一根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他粗暴地扯下领带,带着不小的怒气砸进垃圾桶里,抬头看见靠在门口左边聊天的两人,没太好气地皱起眉:“你们在这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产生了默契。
众所周知,陈安哲和林晨不对盘,或者说陈安哲不爽林晨很久了。
爆胎同事钱鑫阴阳怪气地说:“你还不知道吧,店里来了个大款,虎哥给出了五倍的薪水,要是你刚刚在,虎哥肯定不会让林晨去接待客户的。”
五倍!少说也得有小几万块钱。
陈安哲心里的酸劲儿猛地一挤,差点没控制住,喊了出来:“怎么可能是林晨?!”
房贷同事跟他解释:“千真万确啊,林晨今天在我们店里。”
陈安哲表情变幻莫测。
面容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他有些扭曲地道:“虎哥疯了?他也配!”
两个人添油加醋地给他描述了一翻,陈安哲听了,整个人妒火中烧。
凭什么林晨遇到的客户有钱有颜绝顶优质,而他的客户一身怪癖抠抠搜搜。
而且他记得林晨出入会所只干跳舞的工作,除此之外很少见他出现,怎么现在突然变了卦?
过去陈安哲只是看林晨不爽,但现在林晨即将侵犯到他切身利益,他不得不做好防备之心。
“陈安哲。”钱鑫小声喊了句,用眼神示意他看向门口。
陈安哲立马会意,转头见林晨正往这边走来。
他往后退开一步,站在门口左侧的视线盲区,观察林晨走来的路径,等人一只脚迈进,他故意伸出腿去绊了一下。
林晨一个踉跄跌进来,急忙扶墙稳住身形,差点被绊倒。
他一回头,看见门边成群结队地站了三个人,抱着手臂冷眼看戏。
对上他敌意的视线,陈安哲耸耸肩:“sorry啊,没看到有人进来。”
行为十分挑衅,嘴上说着对不起,瞎子也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满脸嘚瑟。
看到陈安哲那副欠扁的嘴脸,有一瞬间林晨真想冲上去给他脸打歪。
但这里不是顾声的地盘,并且对方有三个人,尽管他很火大,也只能克制。
两个人视线碰撞间,擦出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林晨带着冷意一笑:“没事,你瞎嘛。”
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当着陈安哲的浓浓怒火,林晨好整以暇地上完厕所,出来对着镜子洗手。
从几人边上走过时,他看见钱鑫紧紧拉住陈安哲,后者狠狠地瞪着他。
好像只要一松手,陈安哲就会把他怎么样一样。
原本都已经出去了,他偏偏倒退回来:“知道为什么你接不到优质客户吗?”
陈安哲表情一松,那一秒还真有点想知道。
林晨认真得仿佛在说什么真理:“因为你长得丑。”
“你有种再说一遍!”陈安哲像只马上要暴起的疯狗,两个人才把他按住。
“你......”林晨正想复述一遍,忽然想起,好奇地问,“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这下陈安哲脆弱而自尊心极强的小心脏更经受不住了。
他视为事业道路上眼中钉的人,居然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
这是有多看不起他。
还不起房贷的同事也觉得过分,按着陈安哲愤愤道:“他叫陈安哲!”
“陈——什么?”
林晨装模作样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啊,耳朵不好使,不过你看你眼神不好,我也没跟你计较,我耳朵听不见脏东西,你不会计较吧?”
陈安哲挣脱开了两人,捏紧拳头朝林晨的脸挥去。
林晨不为所动:“我等一下要去见虎哥的大客户,万一我哪儿磕着绊着受了伤去不了,大客户生气了,你说这后果虎哥会让谁来承担?”
拳头猛地停在了他脸前面几厘米的地方,陈安哲眼里搓火,把拳头捏得咯吱响,就是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场面十分僵硬,沉默了三秒后,房贷同事发言道:“他说的有道理,陈安哲你别不知道轻重。”
钱鑫一拍脑门,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是哪边的?”
林晨露出无害的笑:“反正肯定不是我,我又不是你们店里的人,我只是个兼职的。走咯,拜拜~”
真是鱼没抓到惹了一身腥,看着林晨嚣张离去的背影,却什么也做不了。
陈安哲实在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