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殿下成婚时,他们明白以后这府里会多出一个‘主子’。
他们并未觉得如何紧张小心。
毕竟少年痴傻,不会摆架子也不会勾心斗角,后院又有六个侧君。
可却没想到区区痴傻、或许会被他们殿下厌弃的少年,最后反倒成为了主人身前颇为得宠的那个。
不过……
这种结局并不叫人讨厌。
仆人看着少年蹦蹦跳跳在花园里抓蝴蝶,蝴蝶落在他鼻尖,刹那少年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眼睛都快瞅着蝴蝶对成斗鸡眼的好笑模样,偷偷地忍笑。
夫婿大人今天也这么有趣呢!
无忧无虑的模样,叫人瞧了心里也跟着快乐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皇女府的人慢慢的开始熟知接纳、并且潜移默化的,仿佛少年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好多年一样,把少年的存在当成了日常。
他无害,乖巧,需要人照顾。
几乎所有人下意识都偏向了少年那边,就连他们那位冷酷无情,吃人不吐骨头的殿下看少年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漠然,到现在冰雪消融般的出现缓和。
“虞虞,虞虞。”
做贼一样小声急切又惊喜的声音呼唤着,廊檐下坐着的,不知不觉已经默许了这个可笑称谓的宫九虞展开书信的指尖微顿,抬眼睨向少年。
而少年鼓着嘴巴,憋住呼吸,雪白的小鼻头顶住一只斑斓艳色的蝴蝶,像是怕把蝴蝶惊走,两只手缩在前胸,动作夸张地迈开步伐,摇摇晃晃地冲他走来。
见到宫九虞注意自己,少年水灵灵的眼珠弯了弯想要笑出来,却猛地停下,紧张兮兮去看鼻头的蝴蝶,然后又成了斗鸡眼。
“噗!”
宫九虞听见耳边贴身护卫的夏成发出短促的喷笑。
当宫九虞面无表情回头时,夏成板住脸,一副“不,我没有笑,我不会笑,我——”
“噗!”
护卫首领没坚持两秒,嘴巴噗完了嗤嗤往外漏气,憋笑憋的脸都扭曲了。
“夏成。”宫九虞合上书信,狭长漆黑的瞳孔瞥过去。
“是,殿下!”夏成忙挺起后腰。
然后他听见他们殿下说:“扣一个月月奉。”
夏成:“…………”这回他是真笑不出来了,还有点想哭。
目送少年走到身前,周围的侍从抬着袖子肩膀抖动,而笨笨的傻瓜不知道自己出糗,走到宫九虞面前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扬着小脸献宝似的给面前俊美霁月的人看。
“蝴蝶!我抓到了蝴蝶,送给虞虞!”
宫九虞撩开眉,“我怎么没看见有人捉住了蝴蝶。”
“嗯?”
少年歪歪头。
“倒是有只蠢蛋被蝴蝶抓住了。”
恶趣味的坏人嘲讽的笑,说完看着少年的反应,期待叫嚷‘虞虞最好!’的对他撒娇的小东西失望后哭出来。
而少年闻言呆愣了许久,久到鼻头的蝴蝶振翅飞走,他才像灵光一闪,呐呐地说:“啊,原来蠢蛋是说我啊。”
宫九虞:“……”
夏成和小竹等人:“……”
少年皱起脸,对嘴角笑容凝滞的宫九虞摇头,认真说:“我不是蠢蛋哦,父亲说我很聪明!”
“…………”
是是是,你最聪明哈哈。
旁边的小竹他们吭哧吭哧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就连刚被扣了月奉的夏成也转过身发出奇怪的声音。
宫九虞冷脸沉默了片刻,“真是蠢得没有药医。”
他说。
可口吻却没一贯冰冷嘲讽。
还有点,养了只笨傻的可爱的让人无奈宠物的丝丝宠溺……
夏成听见这话眨眨眼,惊愕地转头,窥见主子笑意一点点从眼底泛上浓黑的瞳孔。
虽然里面没有情爱,只一丢丢的温情,可也够让他震惊了!
毕竟那可是宫九虞殿下啊!!
在众人含笑的注视下,少年笨拙欢快地扑进华服鸦发、高贵的人怀中,而向来薄情冷性的主子放下机密重要的书信,双臂搭在少年腰上,以免他摔落下去。
椅子发出吱呀声,五月温暖的太阳下,众人听着少年甜蜜直白的话。
“嘿嘿。”
“我最喜欢虞虞了!”
“虞虞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我想和虞虞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少年长开双臂,当着宫九虞的面,额头带着玩闹出来的汗珠,唇红齿白,笑容灿烂地比了个大大的距离,两颗干净水汪汪的眼珠倒映着他的面容。
情也真,意也切。
嚷嚷:
“我要跟虞虞一辈子!”
众人震惊随后笑眯眯的感动于少年的美好无邪,
就连宫九虞如此冷心冷肺的人都难免动容。
因为少年怎么会撒谎呢?他是个小傻子啊……
……
…………
“我最喜欢寒寒了!”
“寒寒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我想和寒寒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种满草药的百草庭,洁白双翅的蝴蝶停在药植的鲜红花朵上。
而少年赤脚坐在廊下,周围仆从都在外面,唯有两人的世界,傻乎乎却格外惹人稀罕的少年毫无防备的将脚丫交给男人,任由对方涂抹上草药,缠上洁白的纱布。
他咯咯笑着,嗓音清脆地摇晃另一只脚丫。
“要是能跟寒寒一辈子在一起就好了!”
白衣轻纱,姿容宛若仙人的人闻言勾起唇角,细细包扎好少年的伤,嗓音柔成了水一样:“好,好,你别乱动。”
性格疏离的寒峭弄好了药仰头,温柔地看着眼巴巴等待的少年。
“那我们拉钩哦。”
少年小心翼翼的不怎信任的瞅着他,“你不许反悔。”
一个小傻子竟然还会担心被人骗。
“行、都听你的。”寒峭失笑,伸出手和他小拇指勾在一起,听他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淡色瞳孔被宠溺吹皱了内心静止的湖水。
少年处境并不好。
就算殿下没在衣食住行亏待少年,看手腕上还没彻底消散的伤,也便知殿下也没认真对待。
等殿下大事成就,少年处境会更尴尬。
将来在勾心斗角的宫闱,岂不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可就算如此,他问少年自己和虞虞谁重要的时候,少年犹犹豫豫像怕他生气的说:“虞虞。”
“……”
寒峭没生气。
如果少年说,喜欢他,说明少年虽傻但并不是没有心眼。
但他长了颗拳拳赤子之心,对殿下忠诚的又傻又叫人心疼,仿佛从不知撒谎是什么,寒峭自认为并不是亲和的人,短短几天,却越发对少年放不下……
他需要他。
寒峭疼惜地擦了擦叽叽喳喳说自己早晨吃了什么好吃的少年的脸颊,看少年又开始冲他的脸失神。
“好看吗?”寒峭揶揄。
“好看!”少年斩钉截铁。
他失笑,又联想到什么,唇角的弧度收了收。
“最近……殿下晚上会陪你吗……”
犹豫着,寒峭还是问了出来,而少年摇头,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表情失落下去,蔫巴巴地说:“小竹说了,虞虞很忙,没时间陪我。”
“可房子好大好空旷哦,我一个人睡觉偷偷藏在被子里,不然会害怕……”
“……”
寒峭抬手掌心覆盖在少年脸颊上,心中怜爱翻涌,轻声:“以后……殿下不回来的时候,小歌要是害怕,就过来找我……”
少年猛地抬头盯向他,瞳孔微微缩着。
寒峭抿紧了嘴唇,柔和道:“我会陪你的。”
少年是寂寞会死的小兔子。
既然兔子的主人不愿意疼爱它,冷落它,那他、他愿意代替主人,善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