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门一开，王胜利带着一股冷气走了进来。
手里拎了两个拐，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旧的。
他将拐杖靠在墙边，摘下手上戴着的线手套，使劲搓着红肿的手，龇牙咧嘴的说：“今天好冷，都快把我冻僵了。”
“今天是冷。”
王建国哆哆嗦嗦坐在炕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苗娟走后，炕没人烧了，炉子也灭了。
现在整个身子都是冰凉的。
“哥，我给你买一副拐，你试试能用不，卖家说原来使用那个人的身高和你差不多。”
“哪买的？”
“地摊上买的。”
“我试试。”
王建国抛开棉被，拿过双拐。
王胜利赶紧扶住他的腋窝，想让他借点力。
王建国拒绝：“我自己来。”
“能行吗？”王胜利表示担心。
王建国笑笑，没说话。
上一世，他玩了好几年的拐杖，没什么行不行的。
拄这个东西用的就是一个巧劲。
只要用好了力，一悠就起来了。
王建国双手按住了拐杖的把手，身体微微前倾。
然后手掌一按，借助双拐的支撑，真的站了起来。
“我的天。”王胜利十分惊愕，“哥，你真行啊。”
王建国拄着双拐，慢慢的往前走。
所谓走，不过是像钟摆一样的悠着腿。
只走了几步，王建国便喘息的不行了。
“哥，你歇一会，别累坏了。”
王胜利从王建国的身后抱住了他，将他拖回炕上。
王建国虽然累的面色苍白，但却满面笑容。
前世，他刚刚苏醒的时候，基本丧失了行动的机能。
而今，他起来就能“走”，当然值得高兴。
这就说明他离彻底康复不远了。
“哥，你坐一会，我把炉子给你点上。”
王胜利说着话，开始忙碌起来，点着了炉子又烧炕。
不大会，屋里热浪扑面，屁股下面也是暖烘烘。
王建国望向了窗外，有了想出去看看的想法。
“胜利，你扶我出去看看吧。”
“哥，外面冷。”
“我多穿点。”
“好。”
王胜利翻箱倒柜的给王建国找出了一件带补丁的棉裤，和一件露棉絮的破旧棉衣。
“哥，看你日子过的，钱都让她花了。”王胜利气恼的说。
王建国也有些心酸，上一世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穿好衣服，王建国拄拐往外走。
王胜利小心翼翼的在边上扶着，低声叮嘱：“慢点，慢点，别着急。”
从屋里到小院，只隔着一个厨房，不过五六米左右。
就这么点的距离，王建国居然走了五分钟。
等走到小院里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小院不大，大概六、七平米的样子。
堆着一些劈柴和煤，看起来乱七八糟。
王建国靠在外窗台坐下，用悠久而又熟悉的目光打量四周。
外面还是原来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
房子和房子之间挨的特别近。
还是一趟趟破旧不堪的平房。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建国哥，你醒了啊？”
王建国随声望去，看到对面小院里有个二十岁左右的胖女孩，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和他打招呼。
边冲他笑，边往晾衣绳上晾衣服。
王建国一时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王胜利轻声提醒他：“张小燕。”
王建国如梦初醒，“我的天，小燕啊，你都这么大了啊。”
“当然了，我都十九了。”
张小燕从盆里拿出一件衣服，用力抖落两下，抖落的浑身乱颤。
王建国很纳闷的问：“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我刚生完孩子。”
王建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张小燕初中没毕业就混社会，名声一直不太好。
应该是和谁滚床单，弄大了肚子。
聊了几句天，张小燕回了屋。
王建国好奇的问：“她孩子是谁的？”
王胜利拿出烟边点边说：“二嘎子的，元旦的时候和别人打架被人扎死了。”
“二嘎子死了？”
“是啊。”
王建国十分惋惜：“二嘎子那个人还不错。”
“可不是。”
“她孩子多大了？”
“没到半岁，对了，小燕她爸春节的时候也病死了。”
“唉！”王建国有感而发，“真是太不容易了。”
两个人聊着天，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
王胜利准备去上班：“哥，你自己能行吗？”
“能行，我慢慢锻炼锻炼。”
“那好，我去上班了。”
“去吧。”
王胜利骑着他那辆大二八走了。
王建国撑着双拐站在院子里继续想着奶茶的事。
他现在需要做出样品来，让家人尝尝口味。
可这个年代，订奶要办证。
现在他已经错过了办证时间，该去哪弄点奶去呢？
正想着，王建国抬头看到对面张小燕家门上挂着一个奶箱，不由会心一笑。
何不管她先借一瓶，等自己弄到奶再还她。
“小燕……”
王建国撑着拐杖走到张小燕家门前，轻轻敲门。
房门开了，张小燕穿着毛衣，抱着孩子站在了门前。
突然间，王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他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他把奶借走了，孩子够吃吗？
“建国哥，有事就说。”
张小燕虽然风骚，但性格直率，说起话来嘎巴溜脆。
王建国还是心存顾忌，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想借点……奶。”
张小燕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有些忸怩说：“我……奶也不多，所以才订的牛奶。”
王建国没想到闹惹出这样的误会，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借点牛奶。”
张小燕脸色那个囧，臊的满脸通红，语气急促的说：“哦哦，那可以，你等一下。”
王建国反而打了退堂鼓：“如果孩子不够吃，还是算了。”
“够吃够吃，每天他还能剩点。”
“那你就借我半瓶。”
“好，昨天还剩半瓶，一起给你吧。”
说完，她走进了屋。
不大会，张小燕小心翼翼的端着满满一碗奶走了出来，说：“建国哥，你就这么喝吧，碗是干净的。”
“我不是想喝奶。”王建国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实在，忍不住笑道。
“那你要奶干什么？”
“我想做点东西。”
“哦哦，那我再给你倒回瓶里。”
“别再折腾洒了，你帮我端我家去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