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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未能驱散喧嚣,靖都城内热闹非凡,大街上人头攒动,小贩卖力地吆喝着,商铺内更是挤满了人,百姓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一派祥和。

风影驾着马车在城内七拐八绕,在这严寒的冬日里硬是被人群挤出了一身热汗,耗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在了东篱居门前。

东篱居内茶香四溢,茶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品茗,陆云书一脚刚踏进去便有茶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边儿请。”

陆云书颔首,茶小二也不多问,径直带着几人去了三楼阁楼,关上房门后才道:“少主可算是到了,怎么比预期的晚了几日?”

“路上耽搁了几日。”陆云书对芷月使了个眼色。

芷月会意,走到两名侍女身旁,轻轻在两人脖颈上一点,将那两枚银针取了出来。

两人狠狠喘了几口气,面色逐渐变得红润。

陆云书又道:“将这二人带下去严加看管,陈叔在吗?”

茶小二点头,“在的,我这就去禀报。”

不多时,陈弘文便急匆匆赶了来,一进房间便要下跪,陆云书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陈叔不必多礼。”

陈弘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道:“千盼万盼可算是把少主盼来了。”

两人一一落座,既安和风影对视一眼,自觉地去了门外看守,没一会儿茶小二又送了茶来。

陈弘文起身给陆云书斟茶,“这是昨日才送来的云雾茶,少主尝尝。”

陆云书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真诚道:“茶香清冽,滋味醇厚,好茶。”

“就知道你会喜欢。”陈弘文一笑,从广袖里拿出一个檀木小盒递到他面前,“这是地契,按你喜好买的。”

陆云书点头,将盒子递给芷月,问道:“近日城中可有要事发生?”

陈弘文略一思索,道:“四日前北羌公主抵达靖都,宫中设宴款待,宫里的事我探听不到,但这两日几位皇子频频出入驿馆。”

陆云书会意,耶律瑶定是在宫宴上提了和亲一事,只是还没有确定人选,这才引得几位皇子纷纷示好,想要拉拢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这两日想必许下了不少好处。

陆云书轻轻转动手中的茶盏,感受着茶水散发出的热气,漫不经心道:“都去了?”

“没有。”陈弘文摇头,“五六七三位皇子没去。”

陆云书手一顿,微微蹙眉,祁璟渊自是不会自降身份去讨好一个小国的公主,在外人眼中祁璟恒和他是一派,他不去祁璟恒自是不会去,但暗中肯定也没少许好处,让他意外的是六皇子——祁璟睿。

众多皇子中,除了与祁璟渊关系亲近的祁璟恒外,陆云书对这位六皇子的印象也很是深刻。

祁璟渊和祁璟睿的性子是两个极端,一个太冷一个太热,两人一碰面往往说不上两句话就开始冷嘲热讽,在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关系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可两人的母妃都出自镇国公府,待字闺中时感情便十分要好,按理说这两人该是众多皇子中最亲近的,却不知怎么到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前世陆云书也以为两人关系很差,可祁璟渊死后祁璟睿帮了他许多,若没有他暗中相助他也不会那么快就查到祁璟恒身上,但祁璟睿却也因此丧了命。

陆云书有些头疼,这两人当真关系不好吗?!

陈弘文见他久久不语,疑惑道:“少主?有什么不对吗?”

陆云书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无事,有查到他们说了什么吗?”

陈弘文闻言惭愧地低下了头,“虽然安插了人手,但他们谈话时都有侍卫把守,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事。”陆云书不甚在意,有青萝青芜在耶律瑶身边,早晚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御王呢?他近日如何?”

陈弘文想了想道:“御王失踪那段时日御王府对外称是病了,御王回来后便待在王府,一直闭门谢客,说是仍在病中,只有宫宴那日露了一面。”

陆云书皱眉,心里有些担心,难道伤还没好?可这不应该啊,栾萧的医术他还是有信心的,可若不是这样,他又为何将自己关在府中?

大街上喧闹不已,嘈杂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陆云书看着窗外发愣,一颗心早已穿过层层人群,飞向了不远处的御王府。

陈弘文和芷月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少主为何又出神了。

良久,陆云书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宇间似是有几缕愁思。

陈弘文愣了愣,用口型问芷月:少主有心事?

芷月一脸茫然,回道:我不知道啊。

陈弘文瞪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踌躇半晌,试探道:“少主若是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陆云书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半晌摇了摇头,“无事。”

陈弘文皱眉,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陆云书不说他又不能逼问,只得将心中的好奇压了下去。

连着数日奔波,饶是陆云书也觉得疲惫不堪,在东篱居呆了小半个时辰便被陈弘文领着去了准备好的宅子。

宅子在城南,有些偏僻,周围只有零零散散几户人家,陆云书喜静,这点倒是让他十分满意。

江湖人独来独往惯了,有人伺候反倒没那么自在,陈弘文便没有安排人伺候,买了几个洒扫的杂役,又雇了两个厨娘,宅子虽然不大,但住这么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陈弘文怕陆云书住不习惯,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将主院布置得与陆云书在千机阁院子一般无二。

陆云书莞尔,“陈叔费心了。”

“些许小事罢了,没费什么心思。”陈弘文摆摆手,“过两日我再差人置办些年货送来,少主看看还差些什么,到时候一并准备好。”

陆云书道:“这事儿让既安和芷月去办便是,倒是城中之事要劳烦陈叔多费心了。”

陈弘文对这些小辈的喜好也不怎么清楚,买的东西多半不合心意,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折腾,自己也乐得清闲,想了想道:“少主放宽心便是。”

东篱居生意红火,陈弘文不能离开太久,没过多久便起身告辞,离去前陆云书叮嘱道:“那两个丫头看好了,我还有用。”

陈弘文连声应下,没再多留。

陆云书回房间休息了一个时辰,午时才从房间出来,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奔波多日的四人难得清闲地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还有三日便到半月之期了。”吃到一半,陆云书忽然道,“芷月,这两日你寻个机会将青萝她们换出来。”

芷月道:“少主放心。”

陆云书顿了一下,又道:“风影一起去,驿馆防守森严,芷月一个人我不放心,小心些。”

风影知道此事十分重要,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安喝完最后一口粥,一双眸子发亮,“我也去!”

陆云书瞥了他一眼,“你轻功不佳,去了反倒是麻烦。”

芷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风影也有些忍俊不禁,打趣道:“平日不用功,关键时候便成了累赘。”

既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委屈地看向陆云书,“少主,那我做什么?”

陆云书悠然道:“吃喝玩乐。”

既安那点委屈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得意洋洋地朝风影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后者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芷月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三岁孩童一般,也不怕人笑话。”

两人一听顿时垮下了脸,齐齐将矛头对向了芷月。

三人闹作一团,陆云书却没心思听他们说了什么,他担心祁璟渊的伤势,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却是半点胃口也无,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碗筷。

.

御王府连着闭门谢客月余,府上仆人也难得清闲了些时日。

祁璟渊站在书桌前,一手执笔,神情专注地在宣纸上作画。

夜白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祁璟渊手上动作不停,也没抬头看他。

夜白微愣,犹豫片刻道:“主子伤势早已痊愈,为何迟迟不回朝堂?”

祁璟渊动作一顿,冷声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属下不敢。”夜白面色一变,旋即跪下身来。

祁璟渊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竟不知你何时成了旁人的传信使,是本王待你不好,故而想另觅新主?”

“主子明鉴,夜白早就发过誓,只效忠主子一人,绝不敢生出二心。”夜白额上浸出冷汗,这话是旁人让他问的不假,但他自己也十分担忧,“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主子久不入朝,诸位大人虽未明言,但长此以往,难免生出波折,主子多年的心血怕是要功亏一篑。”

他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祁璟渊着想。

祁璟渊微微眯眼,“你觉得可惜?”

夜白点头,他是主子的贴身侍卫,主子这些年费了多少心思没人比他更清楚。

祁璟渊嗤笑,他虽未上朝,却不代表朝中之事他不清楚,之所以没动作,不过是在等那些人狗急跳墙罢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蛀虫不除,后患无穷。”祁璟渊重新拿了张宣纸,再次落笔,写下一个“破”字,“本王要破而后立。”

夜白震惊,“主子的意思是……有人有异心?”

祁璟渊面露嘲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一群疯狗,“且等着吧,人在心急的时候总会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夜白垂下头,不敢再问,主子的心思他一向捉摸不透,更不敢妄加揣测,尤其是这次回来后性情变了许多,连平日与他亲近的五殿下都被疏远了。

“无事便退下吧。”

夜白行了礼,躬身退了出去,他心中想这事儿便有些心不在焉,刚出门没走几步便与急匆匆赶来的管家撞个正着。

“哎哟。”管家痛呼一声,“你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撞散架了。”

“您老人家不也没看路。”夜白伸手扶了他一把,“您可悠着点吧,过两日积了雪,这路可就滑了。”

“我这不是赶着给王爷报信么。”管家说,“有贵客到访,已经将人请进府了。”

“贵客?”夜白挑眉,“主子不是说过谁都不见吗?你擅自将人请进来当心主子发怒。”

“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不认,要是没有王爷的吩咐我怎敢擅自做主?”管家白了他一眼,“不与你说了,我还得去禀报王爷。”

夜白目送他离去,控制不住心中好奇,转身去了王府待客的前厅。

门外几个丫鬟探头探脑的朝里头张望,夜白不动声色地走到她们身后,偏头看了一眼,里头坐着一名白衣男子,悠然自得地品着茶,待看清他的样貌,夜白大吃一惊。

夜白不识男子身份,却见过他的画像,那幅画是祁璟渊亲手画的,就放在书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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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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