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是件很费心的事情。
尽管只是代养一夜,钟煦呈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先把猫窝放到床边,陪着D仔熟悉了一下环境,确定屋子里的窗都关上了,才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因为不会叫,D仔的存在感比一般的猫低。
钟煦呈洗完澡出来在猫窝看不见它,出去卧室找了一圈,才发现它窝在沙发上,卷着他换下来还没拿去洗的毛衣睡着了。
似乎是很钟爱柔软的毛衣料子,D仔把毛绒绒的身体埋进毛衣里,钟煦呈把它捞出来的时候它还挣扎了一下,两只前爪勾着毛线,反抗得有些厉害。
钟煦呈揉着它的脑袋低声安抚了很久,它才慢慢松开,抱着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关了灯,钟煦呈把猫放进猫窝。
戴上眼罩躺下没多久,就感觉边上的被角被掀起。
D仔踩着他的肩膀爬上他的胸膛,或许是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依赖,两只前爪抱着他的脖子身体蜷缩成一团,甚至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钟煦呈虽然不主张宠物上床,但D仔毕竟比一般的猫特殊,于是他挪动身体空出小半个枕头,摸着它圆圆的脑袋把它抱上去替它盖好被子。
D仔在他颈侧翻个了身,心满意足地趴好继续睡觉。
早上七点,钟煦呈的生物钟准时醒了。
他去楼下跑了一会儿步,回来洗完澡吃了早餐,就带着喝饱奶的D仔去对门。
开门的时候庭钺还没醒,几只小猫闻声窜出来,但因为房间门口装了高高的软栅栏跳不过,只能挠着门框喵喵叫个不停。
主卧的门虚掩着,钟煦呈不知道这几只小猫叫得那么厉害会不会把庭钺吵醒。
但出于礼貌,他没有靠近,只是进了猫房给这些小猫添了一些吃的和喝的。
离开的时候钟煦呈发现门板后贴了一张纸。
庭钺告诉他屋子里装了监控,连着的云端账号是可以共享的,希望钟煦呈能下载一下软件,一来方便照看小猫,二来小猫在他去外地演出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钟煦呈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钟煦呈没有异议,照着纸上写的下载了软件。
输入账号和密码登录成功后,他点了一下编号为1的监控画面做测试。
却不想跳出来的是庭钺的卧室。
镜头正对着床头,能拍到三分之二个房间。
因为是高清,庭钺侧躺着露出的半边肩膀和在晨光里笼着光的面容被照得一清二楚。
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睫毛浓密皮肤白皙,精致却不显阴柔,如同杂志上英俊性感的男模,荷尔蒙爆棚得让人挪不开眼。
钟煦呈见过的漂亮男孩很多。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隔壁就是艺术学院,不管是长发短发还是中短发,各类标新立异的好看同性他都看过。
加上成年后交往的伴侣模样都不错,所以他鲜少有像今天这样看着一个人的脸发愣的失态举动。
不过眼下他却分不出心思去想自己这样算不算侵犯隐私,因为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忐忑不安的念头。
倘若庭钺一直都有在卧室安装监控的习惯,那么那天晚上他们做的时候......
这种想法一旦在心里扎根,猜测的种子便会不断疯长。
钟煦呈不好直接进去把庭钺弄醒问清楚,只能先退出软件暂时搁下回医院。
一早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连续弄断两管针头后,林丛盛忍无可忍地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
“怎么了这是?失恋后遗症?”
钟煦呈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又说了句抱歉。
林丛盛摆了摆手,摸着下巴盯了他一会儿,突然说:“要不周末我们去钓鱼吧?”
“我记得郊区有个农家乐,风景不错,可以去那里度个假放松一下心情。”
可今天才星期一。
钟煦呈不好直接戳破林丛盛的反常,只能委婉地提醒:“上次我约你去钓鱼,你坐下不到五分钟就把我的鱼吓跑了,我说过再也不会跟你一起去钓鱼。”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林丛盛一副你看你就是小气的表情,“而且农家乐也不是只有钓鱼这一个项目啊,我可以去边上的果园摘水果,去地里摘蔬菜,去棚里搭烧烤架,再不济,给你找鱼饵也行啊。”
钟煦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丛盛和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交代:“唉,我妈周末帮我约了相亲,不想去。”
“一想到要穿西装打领带,跟个傻逼似的坐在餐厅介绍自己我就难受。”
“还不如喊上院里的医生护士一起去团建呢,反正我们不是也打算请大家出去玩放松一下吗?凑一块儿正好。”
这样才符合逻辑。
钟煦呈本来是打算这个周末跟黎近去附近的古镇玩一玩,眼下分手了时间空出来,拿来团建也未尝不可。
“那你去问问谁有时间参加吧,免费农家乐,不能来的可以申请折现。”
送病历本进来的陈护士刚好听见这句,笑着朝钟煦呈比了比大拇指:“还是钟医生上道!我周末约了男朋友,折现的话有多少钱啊?”
林丛盛给她报了一个数字。
陈护士听见笑容更大了,一下午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下班前钟煦呈总结了一下人数,除去值班和有事不能来的,加上他和林丛盛一共有十三个人。
农家乐的房型都很小,考虑到会有人想带家属,钟煦呈咨询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最后给他们定了十二间大床房,自己要了一个风景比较好的单间。
晚上回到家,他先拿钥匙去对门喂猫。
同楼住的好婆见他拿着钥匙开门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小偷,差点要喊人。
“我中午买菜回来看见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小伙拖着行李箱从这门出来,他跟我打招呼,说要去出差,我还以为小偷这么快就知道家里没人呢。”
钟煦呈把楼道的感应灯按亮,一边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边解释:“我们是朋友,他拜托我有空的时候来喂猫,所以留了钥匙给我。”
好婆哦了一声,她对庭钺印象挺好,虽然跟小姑娘一样爱美留了头长发,但是未语先笑又讲礼貌,模样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她跟钟煦呈做邻居好几年了,一直都想给钟煦呈介绍女孩,但钟煦呈一直推脱,也不说为什么,搞得她十分郁闷。
眼下出现庭钺,她又闲不住地动起了要做媒人的心思。
“小钟啊,”好婆笑眯眯地喊住要进屋的钟煦呈,两手扶着拐杖发问:“你和那小伙子熟吗?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有对象吗?”
钟煦呈听着这熟悉的夺命四问,就知道庭钺这是被盯上了。
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的心态,他模棱两可地回答:“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没有对象,好婆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等他回来上门问问。”
“不过他脸皮薄,您最好不要讲那么清楚。”
好婆一一记下了他说的重点,末了还招呼他:“你有空可以跟那小伙一块儿来我家吃饭,我孙女大学快放寒假了,到时候可以见个面,交个朋友什么的。”
这是做两手准备,让她孙女有得挑。
钟煦呈有些哭笑不得,“再说吧,工作忙。”
“再忙也得交朋友啊,”好婆不赞同地看着他,“你表弟是搬走了吧,我那天看见他叫搬家公司来搬东西,反正你一个人住也是孤孤单单,不如交个女朋友,起码回家了有人给你做饭,热热闹闹的。”
钟煦呈眼里的笑意微微转淡。
好婆并不知道他跟黎近的关系,听见黎近叫他哥,又考虑到两人不同姓,自作主张地认定他们是表兄弟。
黎近也一直没否认,偶尔还会当着邻居的面会叫他表哥,无形之中坐实了两人的亲戚关系。
这会儿都分了钟煦呈也懒得解释,等好婆扔完垃圾上了楼,他才把门关上。
庭钺离开前把家里的灯都开着,所以独自在家的小猫并不害怕。
钟煦呈检查了一下放在猫爬架旁的自动喂食器和饮水机,重新添上足够的食物和水后,就挨个检查了一下小猫的状态,确定没什么问题就起身回家。
D仔原本是在埋头吃猫粮,见他要走,立刻迈开四只短短的小肉腿跟上。
钟煦呈停下来看它,它就仰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他对视。
一人一猫互看了一会儿,钟煦呈率先投降。
他抱起猫往外走,打算等庭钺回来就正式跟他提想收养D仔的事情。
因为帮忙喂猫,钟煦呈昨晚就加了庭钺的微信。
但因为没什么话题,两人的聊天页面始终停在系统自发的那句“对方已添加你为好友,现在你们可以聊天了”。
钟煦呈洗完澡坐在床上回复信息,医院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讨论周末农家乐要玩的项目,林丛盛@他问意见。
钟煦呈对那家农家乐不熟悉,象征性地回复几句,就从床头的书架抽了本书出来,打算看一会儿再睡觉。
庭钺的视频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刚看完一页。
听见搁在书架上的手机在响,他拿起来。
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趴在他怀里的D仔突然一爪子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