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站着没动，也没有如祁晏想象的那般，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
祁晏眸色顿沉，他收回手，唇瓣一点点上挑：“其实让哥主动讨好，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宇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
他深吸了口气，拉住对方胳膊，想了好半天，因往来学生太多怕人发现端倪，他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哄对方。
祁晏扫了眼对方白皙的五指，等了林宇数秒，发现对方始终不肯开口，将其一把甩开，“哥，你这样就想打发我？”
“我是个麻烦人物，会给班长带来一身腥。”
“教我做事？”
林宇：“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走吧。”祁晏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现在不想看见哥。”
他让林宇头疼。
林宇亦没有持续安抚的意思，祁晏让他走，他便迈步朝校门口出发。
祁晏盯着他纤瘦的背影，发出不屑的嗤笑。
*
回到家，林宇吃完饭就拿起书本翻阅，仿佛并没有受到祁晏太多影响。
充斥划痕的木桌上摆放的是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人是林宇和林篱。
林宇那时候读高中，面庞带着未褪尽的稚嫩。
被林宇抱在怀里，搂着林宇脖颈笑的小家伙是林篱，他有着一双和林宇同样漂亮的眼睛，双眼皮，杏眼，瞳仁乌黑明亮，如黑曜石。
照片上两个人都笑得天真烂漫。
收回视线，林宇将注意力挪回书本。
好在顺利考进贵族班了。
贵族班级的奖学金种类多，数额高，只要多拿几次，救出弟弟的时限便可缩短……
正想着，桌面上的手机振动出声。
他诧异地看了眼显示屏，来电方是导员。
“老师？”林宇接通电话。
“哎，林宇啊。”导员的声音自话筒传出，“关于优秀学员奖学金的事，我要跟你商量下。”
“嗯。”林宇点头，“老师您说。”
“贵族班根据你们这几次考试的综合成绩，将优秀学员评给了你。”导员道，“考核期为两周。”
“我知道。”林宇应声，声音清冷。
“但我听各科老师反应说，你最近经常不交作业，迟到早退，不配合教学活动。”导员开口，是责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宇睫羽轻轻颤了下，他握紧手机：“不交作业？老师，我好像只有一次没交……”
迟到早退，因为被人堵在洗手间，他动一下别人就揍他一拳，不让他走。
“我跟各科老师核对了，纸质版作业你几乎不写。”导员蹙眉，“我知道你学习成绩好，但你行为太任性，是不尊重各科老师的表现。”
“我知道了。”林宇应下对方的话。
“嗯，这事我找班长核实过，他说你作业可能是被人弄丢了。”导员叹气，“距离考核期截止还有两天，你证明下你学习态度没有问题，证据能服众，我们将保留你的预选名额。”
“……谢谢老师。”
导员结束了通话，手机那头最后只剩下忙音。
林宇缓缓垂下眼帘，将导员的话理清。
他回想这两个星期内上交作业的时间，加上昨天的，一共是四次。
四次作业他确实都按时写了，但导员的意思很明显，他的作业没一次成功交到老师手里。
林宇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在评选上优秀学员之前，他的作业没有丢过。但评选上优秀学员后，有人在恶意使绊子，让他过不了考核期。
放下书，林宇重新坐公交去学校。
下午两点监控室的人才上班。
林宇站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工作人员出现开锁。
他上前，对穿着工作制服的保安道：“您好，我想查下监控。”
保安翻出钥匙，拧开门后抽空扫了眼林宇，发现对方穿着并不华贵，问话变得毫不客气：“查哪个班的监控？”
“贵族班。”林宇道。
保安举动一滞，他推开门，却站在门口不让对方进。
“谁家的？”
林宇不解：“什么？”
“我问你是谁家孩子，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来查监控，与我父母的职业有什么关系？”林宇反问。
“贵族班的监控不是谁想查就查。”
林宇眸色微冷，他追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保安态度坚定，“校牌给我，确定身份。”
“走的急，没带。”林宇无奈，“我是林宇。”
会想起自己父母，林宇顿了下，开口：“父母双亡，平民子弟。”
“哦，林宇，插班生。”学校唯一一名通过考试进入贵族班的平民林宇，也算是公国国立大学的风云人物了，保安略有耳闻。
他总算让林宇进监控室了。
林宇环顾四周机器，问：“我自己查吗？我想核对四个时间段的。”
“查什么？”保安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招待林宇的意思，“你哪有资格查他们？”
林宇刚欲碰触电脑的手顿时停下，他站直身躯，转身看向保安：“我丢了东西，必须找回来。”
“什么东西？你是自己丢了，还是怀疑别人拿的？”
“别人拿的。”
保安一听，拒绝的态度愈发强烈：“走走走，这事我管不了。”
“叔叔，这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林宇见对方脸色不对，将姿态放低，“我不会耽误你太久，十分钟结束。”
保安没什么耐心了，“实话跟你说吧，不是我不给你调，实在是贵族班事多。要是什么祁晏啊，刑蔚啊，这种大司田大司马家的少爷来，我们不想调也必须调，他们有事，我们耽搁不起。但是你，一个平民，东西被人拿了就拿了，真查出贵族少爷动你东西，帮了你，我都得跟着倒霉。”
林宇算是明白了。
保安话说到这份上，他确实不好再为难。
“我知道了。”林宇吸了口气，呼吸有点重，“打扰。”
他走出监控室，下楼梯，步伐极慢，肩头承载的尽是疲惫。
林宇将手插进口袋，路过林荫小道时，踢开路边的石子。
脚底白色的板鞋晒得泛黄，因来回跋涉落满灰尘。他盯着自己陈旧的鞋尖，面色冷寂。
往他身上撒尿，走路突然撞他，在他抽屉里塞垃圾，随便丢他作业……
他为什么要进贵族班遭受这么多屈辱？
……为了钱。
为了贵族班独有的丰厚奖学金，优秀学员二十万，先进分子二十万，期末综测成绩前三三十万。如果每拿一次都有人恶意截胡，他还不如回平民班好好学习，守住一年两万的奖金，不至于在贵族班忍受了这么多，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
所以呢，他需要求求那些贵族少爷们放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