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如火，刺激着人的神经，让秦奕觉得有些兴奋。相比于中原酒的细水长流，他更喜欢这烧心火辣的味道，能燃尽人心中的苦闷忧愁。
于是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偶然间目光扫见韩秉玉那张阴沉的脸，秦奕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办正事的。
接过美人喂来的酒，秦奕露出一个勾魂的笑容，问道：“这里可有当官的来？”
秦奕问道隐晦，美人也不管是什么意思，清浅一笑，“当然，翠红楼可是整个西川最大的青楼，前几天张大人和严总兵就来过。”
“你说的可是张齐和严斌。”秦奕没想到眼前的美人一语就说出了关键人物。他还为怎么问出消息深思熟虑了半天。
“正是。”
“严总兵可是我们西川的大人物，不知那位姑娘有福分伺候严大人？”
“是那若姐姐。”
“那若，”这个名字很好听，不过不像是中原人的名字。秦奕向一美人拱手道：“烦请美人叫这位那若姑娘一见。”
几位美人知道这位公子是不需要她们了，不情愿的起身，“公子，是我们伺候的不好吗？”
美人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秦奕亲自给韩秉玉倒了一杯酒，笑道：“喝一杯。”
韩秉玉看了秦奕一眼，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秦奕见韩秉玉喝的干脆，道：“总督大人，酒是用来品的，而美人是用来欣赏的。”
“你倒是轻车熟路，上次见你也是在青楼，这两年你没少去这种地方吧。”韩秉玉的语气倒也平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奕心上一紧，以至于他没听到韩秉玉的后一句话。他还清楚的记得韩秉玉上次不由分说的将他揍了一顿。
自从他被姓韩的的揍过之后，他见到姓韩的就有些紧张，是以他和姓韩的相处总是处于劣势，“你不会又要揍我吧。”
听到这句话，韩秉玉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上次打了秦奕之后就一直挺后悔的。
他们多年不曾见面，他一直在幻想着再见到他，两年多前他奉命去西川，实在忍不住就去见了他，虽然并不顺路，虽然他知道那样做如果被皇上知道后果很严重，虽然知道他不该去见他，可他还是去了。
只是见到昔日阳光的少年沉溺青楼，日日买醉，他才会动手打他。也许是因为太过在乎一个人，才会让他失去理智。如今再见，他又怎会再犯糊涂去打他。“上次打疼你了吧，对不起。”
韩秉玉的话，让秦奕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想着的是如何扳回现在的劣势。“只要你不欺负我，我就当没这件事。”
韩秉玉认真的说：“好。”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美人，美人高鼻深目，身着大红色纱衣，身姿婀娜曼妙，是个地道的西境美女。
秦奕没见过西境女子，倒觉得好奇，于是多看了几眼。韩秉玉依旧是淡淡的神情。
女子略略弯腰，“那若见过两位公子。”
“姑娘请坐，不必多礼。”秦奕道。
那若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韩秉玉，坐在了秦奕旁边。
那若一坐下，先给秦奕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起身准备给韩秉玉倒酒时却被秦奕一把拉住了。“不用管他。”
那若不解的看着秦奕。
秦奕示意那若坐下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他不喜欢美人。”
那若听完先是一愣，继而轻笑出声，也凑近秦奕耳边低声道：“那他可不该来这，应该去找小倌。”
“哈哈哈……”秦奕真没想到那若会那般理解，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笑了许久，好不容易忍住，看了眼韩秉玉，又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笑够了，才在那若耳边低声道：“我可没说他喜欢男人。”
那若表情古怪，她好像不明白既不喜欢女人，又不喜欢男人是怎么个意思。
秦奕又看了眼韩秉玉，实在不是他不厚道，而是他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
在韩秉玉看来，秦奕和那女子交头接耳，举止亲密，还聊的很开心。
他找了秦奕两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可秦奕却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对他既陌生又防备，他只当他们是因为太久没见，他有些不习惯而已。
可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秦奕却能谈笑风生，还那么亲密，让他莫名的有些郁闷，有些不开心，韩秉玉冷声道：“秦奕，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秦奕看向韩秉玉，呵呵一笑，“怎么会？”
他可不想姓韩的在这里再揍他一顿，那他哪还有脸再到处混。于是秦奕转向那若，“那若姑娘，前几天张大人和严大人来过这里，你可还记得？”
那若点头，“记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人昨日夜里被人杀了，所以姑娘若是知道什么，还请告知。”秦奕道。
那若看起来很惊讶，又有些怀疑，“你说的是真的，张大人他，他死了。”
秦奕指着韩秉玉道：“你可以不信我，不过这位总督大人你应该相信吧。”
那若明显比听到张大人的死更加惊讶。她认真的看了看韩秉玉，儒雅清秀，关键还很年轻。
没想到他竟是西川总督。她也听人说过两年多前朝廷任命的总督大人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只是如今见到了，任然大为惊讶。
还好她刚才的那些话没有被总督大人听到，不然就惨了。“那若定然知无不言。”
“那你详细说一下那日的情况。”这话是韩秉玉说的。
那若觉得这位总督大人的声音也很温和好听。她想，这就是中原人所说的温润如玉吧。
“那日，严大人先来的，我陪着严大人喝了几杯，严大人好像有什么事，总是心不在焉的，后来张大人来了，严大人说他们有事要说，让我先下去，我就退了出来。”
那若回忆道：“他们在房间只聊了一会，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吵了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位大人的事，我也不敢过问。后来，张大人先走了。张大人走后严大人他好像挺生气的。”
“还有吗？”韩秉玉问。
那若想了想道：“之后严大人也走了，不过他出去的时候骂了句‘这群臭儒生，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迟早把你们一锅端了’。”
那若说完了正事，秦奕还想再喝几杯，不过看到韩秉玉阴冷的脸，他就放弃了，谁让人家拳头比他硬。说好的以后不欺负他，看来不过是说说而已。
韩秉玉与秦奕回到韩府时天已经黑了。
韩府除了几个婆子和老管事也没其他人，所以此时的院中很安静。二人穿过院落，看见大厅的烛火还亮着。这时秦睿迎了出来，“韩大哥，你回来了，你今天一直没顾上吃饭，我给你留了饭菜，快来吃吧。”
然而当秦奕走进客厅才发现秦睿那小子真的没给他留。桌上除了几个精致的小菜，只有一只碗，一双筷子。
还好他在翠红楼吃了一些，不然就要做饿死鬼了。秦奕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识趣的道：“我的房间在哪，我去睡了。”
“先过来吃点东西吧，你今天也没怎么吃过，半夜会饿的。”韩秉玉说。
“我不饿。”秦奕嘴上那么说，心里却忍不住咆哮，姓韩的你也不看看，人家只给你留了碗筷，你是让我用手抓吗?
“我过了饭点不吃东西的，这是殿下给你留的。”韩秉玉给碗里盛上饭道。
姓韩的你可真会扯，说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他又不瞎，秦睿那小子不杀他就不错了，还给他留饭，他可不敢奢望。
不过秦奕也知道韩秉玉是了顾全他才那样说的。也就坐下吃了起来。
秦睿看着眼前的情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秦奕一眼，向韩秉玉道：“韩大哥，这……”后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韩秉玉道：“殿下，天晚了，你早些去休息吧。”
秦睿怒气冲冲的走了。
秦奕只当没看见，继续吃饭，一会扒拉完了一碗饭，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房间在哪？”
“今日没顾上，你今晚先睡我房间，明天在替你另外收拾一间。”
秦奕看着韩秉玉，看了许久。
韩秉玉被秦奕看的有些不自在，以为秦奕又误会了，刚要解释，秦奕却突然笑了。
“随便，哪都行。”他在翠红楼还吃了一些，姓韩的可是一口都没吃。看了眼桌上的饭菜，秦奕道：“你真的不吃？”
“无妨。”
秦奕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向韩秉玉道：“那走吧。”
来到一间房屋前，韩秉玉推开门。
秦奕走进去，房间只有一些简单的陈设，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真的只适合睡觉。秦奕转身却见韩秉玉没有进来，疑道：“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去书房睡。”
秦奕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去参观房间了。
韩秉玉看着秦奕的背影许久，苦笑，十年了，时间终究改变最初的他们。至少眼前的人变了。秦奕，你的心里，可还有半分当年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