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最后敲定了麓景山庄最里头一栋四面环树的独栋别墅。
卫知溪忍痛付了全款五千三百万，然后又花了一些钱置办家居用品，最后还买了一辆代步的商务车。
结果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天就花了将近六千万。
打扫完屋子后卫知溪坐在飘窗前的地毯上，瘦削的脊背挨着壁柜，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
闻人徵半躺在沙发上，一边用最新款的皮肤开始玩游戏，一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别愁眉苦脸的了，”
“钱是赚出来的又不是省出来的，你们凡人就是格局太小。”
卫知溪没说话，低头盯着手里的纸看了一会儿，就说：“我在想别的事情，今天我遇见的那只鬼，”
他还是不太习惯称呼陈东泽为鬼，因为他和他接触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是只鬼，“他给我介绍一个试镜机会，我在想要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
闻人徵操纵着手游里的小人取了一颗人头，一针见血地说：“你不就想红吗？早红早完事儿，本王日理万机，没空陪你在这儿虚度光阴。”
也是啊，早点完成交易，他就不会再撞鬼了。
卫知溪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手机比对着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然后拨出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您好。”那头的女声听上去很温柔。
卫知溪轻轻问了声好，“请问是简姜女士吗？我叫卫知溪，听说您最近参与制作的电影剧本《盲女的眼睛》里面有一个男四的角色还在挑人，我想试试。”
那头的简姜思考了一下，问：“你多大了？身高体重是多少？”
卫知溪一一回答：“二十七岁，身高179，体重59公斤。”
“身高体重都符合，年龄也可以，你发一份简历到我的邮箱吧，适合的话我会安排你试镜。”
“好。”
挂了电话，卫知溪去行李箱里翻出笔记本，按照简姜发过来的邮箱账号发了一份简历过去。
五分钟后，简姜回复了。
【你特别符合我心目中白衬衫学长宋澧的形象，明天上午十点在xx路汤拾大厦七楼702号摄影棚试镜，你看可以吗？】
卫知溪回复了可以，简姜很快就发来了两页剧本，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从询问到敲定试镜时间，整个过程下来只用了十二分钟。
卫知溪还是头一回这么高效地谈好一份试镜，觉得神奇之余又感觉很不真实。
闻人徵换了个坐姿，余光瞥见卫知溪坐在地上捧着笔记本发呆，就支着脑袋“哎”了一声，“你干嘛呢？”
卫知溪像是回过了神，放下笔记本后起身走了过来。
闻人徵以为他要说什么正事儿，双腿微分坐直了。
结果卫知溪在他腿侧蹲了下来，扬起一张冷白精致的面容，一脸真诚地请求：“鬼王大人，你能不能掐我一下？”
这种姿势，这种声音......
闻人徵鬼使神差般依着卫知溪的话把手伸向了他白－嫩的脸蛋，掐着拧了一下，觉得又滑又暖，松开的时候还摸了一把。
卫知溪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摸着被掐红的脸感受了一下来自痛楚提醒的真实感，高兴地扬了扬唇角，“是真的，有个电影剧组约我明天去试镜，”
“这是我第一份不用去酒局或者饭局就可以得到的试镜机会。”
闻人徵看着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表情，打算嗤笑几句，还没张嘴，卫知溪就积极地捧着电脑回屋背台词了。
算了，容易满足也是一种福气。
晚上十点，卫知溪洗了澡准备睡觉，刚刚掀开被子躺下，闻人徵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床边。
“凡人，本王要回地府处理新来那批要投胎的鬼，你有事就召唤我。”
卫知溪险些被他吓得魂魄离体，攥着被子勉强平复了颤抖的心脏，他强装镇定地问：“我怎么召唤你？”
“金叶子，我的联络号是555。”
卫知溪皱眉，“不能给我电话号码吗？如果我在外面想联系你，当着别人的面变出金叶子，我会被别人当成妖怪。”
闻人徵“啧”了一声，似乎是嫌他麻烦，“1316548xxxx，没事别打来，有事也别打。”
卫知溪记下，还没说好，闻人徵的身形就如水雾一般涣散消失，干干净净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卫知溪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见一只活鬼在他眼皮子底下表演当场消失，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克服不了心里恐惧，钻进被子躲起来平复心情。
《盲女的眼睛》讲述的是一对喜欢画画的年轻男女因美术而结缘，最后却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
女主林元岑由当红的演技派新人尹小也饰演，男主赵一北则由刚刚获得了盛斯电影节金龙奖的青年男演员汤谨川饰演。
卫知溪要试镜的角色，是暗恋女主的美术学院院草宋澧，台词不多，但是人设很深情，很多戏份都是要靠眼技去表达。
比如初见女主时感觉怦然心动的眼神，得知女主心仪男主后失落又要维持着风度听她说少女心事的温柔眼神，再到最后男女主在一起他黯然难过的眼神......
虽然出道十年没什么演出机会，但是卫知溪一直都有观看各种表演课学习揣摩演技的习惯。
他不是科班出身，加上过去十年于家鸣一直给他画大饼，不让他正儿八经去考个电影学院学习，演技虽然有，但是称不上精湛。
比约定时间早半个小时到达汤拾大厦的时候，他还在琢磨台词，倒不是背不过，只是他觉得自己的演绎方式还缺了点什么。
电梯一路上行到了七楼，卫知溪迈开长腿走出去，还没走到702摄影棚，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孩。
简姜是出来接人的，尽管视力不好，但她还是远远地靠一个逆着光走来的修长身影认出了卫知溪。
“你好，请问是卫先生吗？”
简姜的语气带了点雀跃，近距离看清卫知溪的长相后，更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长得真好看。”
卫知溪没想到作为电影总编剧的简姜这么年轻，怔了一下，“......谢谢。”
“导演已经在里面了，你可以马上试镜吗？”
卫知溪早出门只是怕迟到，不需要什么时间酝酿情绪，闻言很爽快地点了下头，“可以。”
摄影棚里是禁止使用手机的，把手机交给工作人员保管之前，卫知溪打了个电话给闻人徵。
鬼王大人在两界穿梭，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地府处理公务。
“喂，不是让你没事别打来吗？”
无视了对方声音里不耐烦的情绪，卫知溪问：“我想问问，陈东泽在不在你处理的那批鬼里面？”
闻人徵没回答，“你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他当时还给了我一个平安扣，托我帮他转交给一个人。”
卫知溪那时候不知道这是来自鬼朋友的死亡托付，今天来了摄影棚才想起这茬，怕待会儿给了汤谨川对方问他是怎么来的，他不会答。
“我想让你帮我把这个平安扣还给他，我不想帮他转交了。”
闻人徵隐约嗅到了赚阴德的味道，看着面前浮在半空中明明白白写着“陈东泽”三个字的投胎名单，他胡说八道：“陈东泽不在我这儿，”
“另外，你答应了死魂的事情是必须要完成的，否则他心愿未完滞留阳间，到时候会一直跟着你。”
卫知溪被他说得心尖颤了颤，泄气般说了声“好吧”就挂了电话。
黑无常整理好每个死魂的投胎时间和位置，抱着文件用瞳孔识别开了门锁进来。
见闻人徵翘着二郎腿一副心情颇佳的模样，他斟酌了一下言辞，问：“鬼王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人徵随口应了一句：“我找到了一个快速赚阴德的方法。”
就跟人爱捞钱想买更多的东西一样，鬼也喜欢赚阴德换取更多的阴间物资。
黑无常有些羡慕，顶着一张面瘫脸问：“什么方法？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赚？”
想起前不久闻人徵让他去查卫知溪命格的事情，他大胆猜测，“是不是跟卫先生有关系？”
“他是五鬼运财的招阴命格，无论是死魂还是恶灵都愿意亲近他......”
闻人徵凉凉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十分护财，“怎么，你想跟我抢？”
黑无常立刻噤声，大幅度地摇头以表忠心，“我没有。”
摄影棚里，
卫知溪刚刚演完了那两页剧本的内容，站在一旁等着简姜和导演讨论他的试镜结果。
正等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
“汤哥，我刚刚问了一下陈东泽的经纪人，陈东泽的葬礼在后天举行，可是那天你有一个广告要拍......”
“取消吧，我想去他的葬礼。”
年轻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低音的巴松管，音色柔和而忧郁。
光是一把声音，就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