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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看到宴行绕过他往前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陷进掌心,疼痛让他从魔怔中抽离出来,冷静淡漠的目光落在前面的背影上,像是在思考什么,眼中流露出几分挣扎和犹豫,不过这些情绪转瞬而逝,似是在须臾之间便做了某个决定。

沈灼笑着追了上去,一把扶住宴行捂着腹部的手,白皙的五指均匀修长,搭在黑色衬衫上显得像白玉似的。

察觉到宴行探究注视的目光,沈灼大大方方的回看过去,声音里含着几分笑意,“你怎么又先走了,伤的重不重啊,要不要我扶着你?”

对着一个陌生且拿刀怼过脖子的人不仅不避之不及,反而看起来真真切切的关心他的伤,可能是沈灼的行为过于怪异,宴行停住脚步,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沈灼身上,犀利凌冽的眼神如刀芒,似乎是想剥开表面的那层皮骨,看到内里深处。

夜晚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空气仿佛都凝了起来,过了半晌,宴行终于开口,“跟着我做什么?”

声音有点冷,听不出其他情绪。

“因为我不认识路啊,不跟着你说不定到明天早上我都走不出去呢。”沈灼笑嘻嘻的睁眼说瞎话,看着宴行眼神没有半分波动,他只好无奈摊摊手,狭长明媚的凤眼中流露出几分可怜,“好吧,我手机丢了,没钱打车,你带带我呗。”

宴行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抬步往前走,似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沈灼走在他身边,没有再伸手搀扶着男人,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前面坑坑洼洼的地面,垂下的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直到听到一声闷哼,他才回过神来。

沈灼这身体比上一世的他要高一点,有一米八的身高,可宴行比他还要高大半个头,沈灼微微仰头去看,眉眼深邃,嘴唇单薄,每一寸都是熟悉到骨血里的样子,只是男人的下颌线看起来更加冷硬一些。

此时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更是接近于灰白,寒冷的天气里鬓角处冷汗挂不住的往下滑落。

沈灼看着宴行苍白的脸,竟然觉得有些心疼和焦急,好像受伤的不是眼前这个叫宴行的陌生人,而是……

手比脑子要快,沈灼脑中思绪连接到现实的那一刻,他的手已经覆在宴行捂住腹部的手上,掌心所触一片黏糊,冷的像是握住了冰块。

沈灼抿着唇,眉头轻蹙,眉宇间萦绕着丝毫没有掩饰的担忧。

在沈灼的手触上他的那一刻,宴行垂眸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沈灼的脸上,将他的神色纳入眼底,幽暗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诧异,转而便被更加浓郁的兴味所取代。

似乎更有意思了。

好在宴行似乎对这分布凌乱、窄巷交错的棚户区很熟悉,带着他左右穿插找近路,很快就走到大道旁边,沈灼跟在后面都快绕晕了,再加上他本身方向感就不好,真让他一个人瞎转悠,不知道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地方又偏,只好站在路边,一边手机叫车,一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出租车路过。

两人站在路灯下,沈灼看着宴行满手的血迹,眉头轻锁了一下,然后掏出口袋里便携装的湿纸巾,走到他跟前,轻轻拉出他的手,垂眸认真擦拭。

可能是终于意识到今天晚上的举动在对方眼里显得过于怪异,他不自在的解释了一句,“……我就是看你满手血,等会儿吓到司机师傅,到时候不带我们就麻烦了。”

“嗯。”

宴行应了一声,垂眸看着他发间隐隐露出来的发旋,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沈灼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低声道:“沈灼,灼热的灼。”

宴行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关于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仅仅写满了三页纸,曾经就摆在他桌子上。

胆小懦弱、轻微自闭、晟大经管系和物理系双学位硕士毕业,放着自家公司不要跑去当中学教物理,本应该属于他的沈氏公司落入同父异母的大哥手中,也不敢去争夺一分,圈里大多数同龄二代对这个沈家二子是看不起的。

只是那白纸黑字打在沈灼上的标签,没有一个看起来能与眼前人扯上关系,他并不认为顾昭给他的那份资料出了问题。

他们运气好,正好赶上一辆没载客的出租,沈灼连忙招手拦了下,司机家在附近,跑完上一单正好回家休息,有点不太愿意再接客,沈灼坚信钱给够问题就不大,开口就在双倍打表计费上加了500。

有钱不赚是傻子,司机见沈灼这么豪爽,一秒没犹豫痛快答应了,沈灼也乐滋滋的招呼宴行上车,心想反正他没手机,不是他付钱,而且宴行手上戴的腕表要百万往上走,衬衣面料触手细腻必然价格不菲,也不替他心疼这一点车费。

车上开了暖气,带着温度的空气一寸寸包裹着皮肤,但是他们在外面冻了太久,沈灼指尖还是冰凉的,发出细细的颤抖,他看了一眼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的宴行,然后拍了拍司机的座椅,“师傅,麻烦您把暖气开大一点。”

司机师傅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一边伸手调温度,一边啧啧道,“这么冷的天气穿这么少啊?也不怕冻得慌。”

沈灼淡淡的“嗯”了一声,司机见他没有搭话的意思便悻悻的收回目光,转而便想起来方才只说到市区,没有问具体位置,于是又瞟了一眼后视镜问,“你们到哪啊?”

彼时路边灯光穿过车窗洒了进来,沈灼正好抬眼看了过去,一眼便看到宴行紧闭着眼,面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沈灼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朝他额头探了过去,然而在手背即将触碰到他的前额时,突然一只手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灼想看宴行是不是发烧了,本就侧着身子,被这么一拽,他没稳住直接朝宴行压了过去,在彼此鼻间即将相抵的那一刻,沈灼伸手撑在车壁上,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垂眸看着宴行,紧闭的眉眼遮住了那双过于犀利冷漠的眼眸,连带着身上那逼人的压迫感都淡了几分,闭上眼睛的宴行看起来竟然莫名有几分乖觉无害,好似刚踏出大学校园的大男孩。

沈灼撑住车身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幽黑如潭的黑眸中仿佛被人掷下一颗石子,在月光下荡起阵阵涟漪,胸膛里如鼓槌落在皮面上隆隆作响的心跳声盖过了耳边所有的声音,里面关押的凶兽似乎要冲出禁锢。

被握住的那一块手腕肌肤仿佛有火在烧,素来平静的黑眸中似有水色却又好似溢满了莫大的欣喜,卷翘的长睫扑闪抖动,沈灼轻轻俯身,想吻一吻在骨血里刻画千百遍的眉眼。

沈灼几乎是虔诚的。

然而,在他那一吻快要落上去的那一刻,他看到宴行睁开了眼睛,具有侵略性的黑眸隐含锐利锋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灼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兴致。

沈灼狭长的凤眼眨了眨,对上宴行冷冽的眼睛,他思考一秒,做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眼神闪躲,脸颊有些微热,就像是想做坏事被发现后而手足无措。

他慌慌张张想要抽回被攥疼的手,急忙说:“我看你好像发烧了,所以、所以……”

所以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清隽的脸上都泛上一抹红,恼羞成怒的转过身闷声对司机道:“去医院!”

这时宴行的手才像是脱力一般松开了他的手腕,嘴唇开阖在说什么,沈灼凑过去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不去医院。”宴行的眼皮又落了下去,声音里透着几分虚弱。

“……不去医院真的行吗?”

宴行像是睡了过去,呼吸都变得平稳,沈灼狐疑的看着他,要不是手腕还隐隐作疼,他都要信了,“好吧,那你家住哪?”

没有听到回答。

沈灼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无声的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前面,准备对司机说自家地址,却不料正好看到司机张嘴笑着露出烟熏黄的牙齿,猥琐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后视镜,显然将先前后座发生的事都看了进去。

沈灼冷声报了地址,司机连声一边应着,看了一眼路上没有其他车,又心痒痒的将视线落在后视镜上,却不想对上了一双漆黑冷漠的眼睛。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温柔文雅的年轻人也正在看他,好像就在等他看过来,司机无端感觉背脊生凉,不敢再偷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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