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小仙侍咻的抬手捂眼语无轮次的说道“神君我没看见行止神君同您共浴。
哦,不是,我今日犯眼疾,什么都没瞧见。”
小仙侍边说边伸着手向后摸索了两步,噌的溜了
约莫是中途碰到了人,他立刻亮着嗓子笑道“我方才瞧见行止神君同宴华神君在共浴。”
登时便有人兴奋搭话“哦,今日行止神君果真是醋那星雾醋的厉害。”
行止眉心一跳,僵硬的动了动被宴华揽着的身子,真挚诚恳的朝他说道“意外,绝对是意外,百分百的意外。”
宴华呵的又笑了,点点头缓声道“嗯,意外。”
行止瞅着他脸上的笑意,别过脑袋去看温泉边的扶桑木:兄台,你笑成那样像是相信我说的么?
不尽神木,生生不息。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得身上的伤口已全都愈合了。
青木之气渐渐消散。
宴华揽着行止的腰将人带出温泉,从袖子里掏出布巾将他的头发擦的半干,临了还捏着手诀给他换了身衣服。
行止瞅着宴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玉石梳子,心里登时就冒出了那么一丝别扭:他不过是没了法力,这位兄台怎的就将他当成了个只会吃饭的奶娃娃。
宴华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唇角悄悄的牵了牵“神君自己看不到,我帮你束发。”
行止瞧了眼散在胸前的头发,正想说句我自己可以,宴华已拿着梳子梳了下去。
他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噎了回去。
晚风拂过,温泉边的扶桑木发出阵沙沙的响声。
宴华捏着梳子一下一下将行止的发丝理顺,足梳了茶盏的功夫才将他的头发拢在手里半束好,又从怀里摸出顶白玉冠戴了上去。
行止瞧不见便伸手摸了摸,和他惯常带的银冠不同,这玉冠温润的很,隐隐散着几丝青木之气。
“那玉冠里藏了我的一截枝叶,神君重伤初愈,戴着能温养身体。”
宴华瞧见行止摸了摸玉冠,拿着梳子又理了理他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温声道。
行止摸发冠的手一顿,侧头去看身后的宴华,道“宴华神君这般大方,倒叫行止不好意思了。”
说着他也从袖子里掏了块龙鳞出来递了出去。“虽不及这玉冠贵重,但也能炼个护身甲。”
那片银色的龙鳞在夜色下泛着莹光。
宴华接过后捏在手里摩挲了好久才温声道“神君日后莫要随意拔鳞片了,总归还是有些疼的。”
行止点点头,他也不是总拔鳞片送人,除了紫宸仙帝那奶娃娃也就宴华手里有一片。
他忽的蹙了下眉,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好像还给过别人。
片刻后行止松了眉头,转头朝宴华问道“瞧见丹曦了么”
他家那贪吃的凤凰酒量浅的很,醉了还爱胡闹,再不去寻,丹曦怕是要丢人了。
宴华眼神闪了闪,声音轻了一分“似是往西边飞了。”
行止起身理理衣摆,提着步子往西边走,宴华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侧。
西边有片小竹林,等他们寻过来的时候,丹曦正抱着酒坛子摊在青竹下哼哼唧唧点着脑袋似是要睡过去。
行止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是刚醉,尚未来得及胡闹。
行止走过去蹲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丹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咧着嘴嘿嘿朝他笑了两声“阿止,你醒啦。”
说完伸手就去抱行止。
可他刚摸到行止的衣袖,就被人拽着胳膊拎了起来。
“丹曦神君醉的厉害,还是我扶着稳当些。”
宴华拉着他的胳膊,不动声色的将他和行止隔开。
丹曦没抱到行止不悦的皱了眉,转头去看拽着他胳膊的那人。
他眯着眼盯着宴华看了半晌,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半天才将他认了出来:哦,这是觊觎他家阿止的那小子,欠揍!
认出了人,他又歪歪斜斜的从袖子里召出冰魄,提在手里东摇西晃的挥了两下。
没砍到宴华,倒是险些削上了自己的小腿。
行止瞧的眼颤伸手将冰魄夺了下来塞回了他的袖子里。
空中浮着淡淡的酒香,行止细细闻了会儿,拎着散落在地上的小酒坛子瞧了一眼后便有些头痛了,竟是百日醉。
百日醉顾名思义,若是醉了便要睡上百日。
这坛子酒虽不多,可也够丹曦睡上两月了。
行止拎着酒坛子敲了敲丹曦的脑袋,怎的就这般会喝呢。
丹曦醉的糊涂瞧见行止拎着酒坛子敲他还傻嘻嘻的朝他笑了两声,脑袋一垂便彻底睡了过去。
宴华扶着丹曦眸子里悄悄闪过丝笑意,道“天晚了,我送神君回去。”
行止点点头“多谢。”
重华宫离这处有些远,丹曦又睡了过去,让宴华送一程倒是方便许多。
宴华右手扶着丹曦,左手轻轻揽住行止的腰身,轻轻说了句“神君不必如此见外。”
行止低头瞅了眼他腰间的手,只觉这位兄台似是格外喜欢揽他的腰,才一日的功夫这人都揽了三次了。
耳侧传来声短促的轻笑,行止回了神朝宴华看过去,却只瞧见他眉目沉静的将三人带上了天。
行止默默在心里问了句:方才是.....听错了?
他眨了眨眼,又瞄了眼揽着他腰身的人,这一次却瞧见宴华的耳根有些红。
淡淡粉色,藏在夜色里。
行止瞧着便伸着指头轻轻戳了下,有些烫。
他收回手垂眸想了片刻很是中肯的劝了句“宴华神君病了就要看医仙,讳疾忌医不大好。”
宴华揽着他的手微僵了下,缓缓嗯了一声。
行止心里有些满意,虽说这人爱同丹曦胡闹,但也能听劝,不错。
百日醉果真名不虚传,丹曦被放到床榻的时候动都没动一下。
行止捏着丹曦的腕脉探了片刻,悠悠在心里叹了一声,怎的就这般贪吃,过几日他们便要下界,丹曦醉成这副模样,到时他是要背着人爬下去不成。
一想到自己要背着他爬下去,行止就忍不住又敲了下丹曦的脑袋。
宴华站在床边瞧着行止敲上了丹曦的脑袋,嘴角悄悄弯了下,转瞬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夜色渐浓,远远传来几声更鼓声。
行止给丹曦掖了掖被角,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宴华,道“今日多谢宴华神君,天晚了,宴华神君身上还带着病,不若先回去养养。”
“叫我宴华便好。”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略低着嗓音,继续道“宴华神君听着有些生分。”
行止垂眸想了下,如今他们二人的八卦已传遍了六合八荒,便是彼此再生分客气,别人也只当是他们两人的小情趣。
既然避无可避反不如大方些,况且他对这宴华的观感颇佳,大家同为尊神,亲近些也没什么。
如此一想,行止便牵着唇笑道“既如此宴华日后唤我行止便好。”
宴华眸色深了三分,藏在身后的手骤然一紧,既轻且柔的叫了一声“阿止。”
见行止蹙了下眉,他又不紧不慢的补了句“我瞧丹曦神君便是如此唤的,阿止应当也喜欢这个称呼。”
行止蹙起的眉头松了下去,丹曦同宴华两人爱较劲,宴华这般唤他多半是为了气丹曦。
他瞥了眼睡的昏天暗地的丹曦,啧了声,居然将他摔了出去,气死这只馋凤凰算了。
见行止没再反对,宴华背后的手缓缓松开,道“天晚了,阿止的身体才好,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
行止点点头,起身去送宴华。
两人将出了重华宫的大门迎面便撞上了拿着话本子的司命。
行止眼角一颤,心头蓦的就升起了股被命运支配的无力感。
眼瞅着司命双眼泛光的盯着两人,手里的狼毫簌簌写个笔不停。
他忍不住仰天唏嘘两声:兄台,你我前世莫不是刨了对方的祖坟,结了孽缘。
不然今生这八卦怎得就像长了腿似的往两人身上黏呢。
宴华望着身侧满脸无奈的行止,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缓缓粹过层墨色流光。
司命写话本传八卦的速度着实快。
隔日一早前任战神行止神君与现任战神宴华神君共浴同眠的绯闻传遍了三十六重天。
不过半个时辰,重华宫的墙头已被大小仙君仙侍爬了个遍。
行止坐在院子的梨树下瞅着那刚冒出头的仙侍,果断的回了卧房手脚利落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衫又提着笔给丹曦留了信。
然后攀着后院角落里的那株胡桃树爬出了重华宫。
他的法力只剩一成想飞下界约莫是行不通。
他转着脑袋朝左侧那百丈宽的天河瞄了一眼,倒是能顺着天河漂下去。
行止当即就卷了卷袖子,踩着天河边上的玉石围栏毫不犹豫的翻了下去。
他将从玉石围栏上翻下去,腰侧便多了双手。
行止瞅着腰间那双格外眼熟的手,回头看向宴华。
宴华穿着身墨色长袍,稳稳将他从围栏后抱了出来,微弯着唇角笑道“阿止,你在做什么?”
行止将卷起来的袖子放了下来回道“下界。”说完又默默在心里补了句:顺便躲躲清静。
宴华看了眼波光粼粼的天河,温声道“河水太凉,你身体才好,此举不妥。”
恰时天河里跳出尾鱼溅起了数朵水花,温热的水珠落在了行止的手背上。
行止低头看了眼被打湿的手背,又抬头瞅了眼挂在半空中那烤死人日头,悠悠在心里说了句:兄台,你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不错。
“正巧我也要下界,我们一道走。”
宴华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画舫顺手扔进天河里。
那小画舫将碰到水便啵的发生声轻响,转眼便化成了丈长。
行止转着脑袋疑惑的看向宴华:兄台,你下界做甚。
宴华笑道“躲清静。”
行止“.....”
看来,这位兄台的墙头约莫也被人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