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宫,瑶光殿内。
房内淡淡的牡丹花香充斥着。
秋日的黄昏来得很快,镂空的雕花窗中零碎的太阳余晖从窗外透着床纱照在床上。
床上之人蜷缩在床上全身颤抖,盯着窗户出神。
楚子书暗想,幸好昨夜南北发现的及时没有出城通风报信。
今日本已经打算安静的给纯妃祭拜,毕竟死者为大,又是慕容夜的生母。
但没想到有第三方势力动手,前夜南北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被暗卫发现,就是他没动手也躲不过慕容夜的怀疑。
慕容夜所给的毒药服下片刻之后全身发寒心如刀绞。
恰好今日左肩中了一剑还未处理,又引发了噬心的毒。
十月中旬正值深秋风中带着浓重的凉意,即使盖着被子他也依旧感觉不到暖意。
周身的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忍受着无法承受的痛苦。
楚子书瘦弱的身躯紧缩着,一双青筋暴起的手紧紧的抓住锦被。
呼吸有些困难,额头上冒着冷汗。
窗边的余晖渐渐散去夜色将至,楚子书眸中的光也随着余晖散去逐渐黯淡无光,疼痛也慢慢淡去。
淡淡的金光中闪来,一位骑着白马穿着绣着麒麟红袍风度翩翩的少年策马而来随着光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时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马上少年眉目飞扬,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少年身形矫健,策马奔向洒满金光的天边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公子!公子!”
南北一回来发现楚子书呼吸微弱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禁惊慌失措的叫着楚子书。
“公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难受?”南北急切的关心他。
一梦醒来恍若隔世。
楚子书睁开眼眸看着南北半响轻笑:“南北,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我没事,毒发而已。”
南北收住哭声听着楚子书有气无力的声音:“都这样了公子还笑得出来,毒发也叫没事吗?”
南北拿出手帕给楚子书擦了擦额角的汗,手触到床上之人额头冰凉立刻传了些内力给他。
“你内力?”楚子书感到体内的一丝暖流有些错愕,慕容夜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嘘,那臭太监才不敢废我内力呢。”
南北一脸骄傲把她和福公公的要求娶她的事告诉了楚子书。
楚子书不禁一笑:“那以后不用操心你的婚事了。”
“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公子就不想关心这些事啦。”
南北脸微红,看着楚子书未换的衣服想起了些什么便起身去柜子中翻找。
随后南北端了一盆清水,拿了药和纱布过来扶起楚子书:“还好娘亲给我的金疮药还剩一些,公子忍着些,南北替您上药。”
楚子书此时没有一丝力气,任由南北脱下了他穿了三层的衣服褪至腰间。
伤口贯穿肩膀,最外层的素衣只有剑刺入的地方有一丝血迹,但里衣早已被鲜血染得鲜红。
“公子怎么也不知道找下人来处理伤口。”
南北一脸心疼给楚子书擦干身上血迹,上药的手微微颤抖轻轻吹着伤口。
“不碍事,不是很痛。”楚子书嘴边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
只有楚子书自己知道,他袖子下的手紧握着,乌黑的眸子里皆是痛意。
司衣房婢女送来一套淡紫色的冬衣。
南北出门接过拿进屋里,放在楚子书床榻旁的桌案上说:“快要立冬了,前些日子我让司衣房赶制了冬衣如今恰好派上用场了,公子现在寒气入体,还是穿冬衣保暖些,不然以后公子老了可是会犯寒疾的。”
楚子书把衣服拿进床榻上换了身背着南北换了身衣服,时不时咳嗽几声没有应声。
他唇角微微勾起自嘲,会活到自己变老吗?
也许活不到吧……
武功尽失,只留下孱弱的身体和无法选择的人生。
如果有来生的话,他愿做一只鹰,翱翔万里不被世俗束缚。
算了,还是不要有来世了,活着太累了。
等到他换完衣服南北伸着说示意道:“公子,若是不叫御医的话南北替你把脉吧。”
“我昨日问了福公公,他说皇上昨天给你服是霜寒,此毒毒发时要服用缓解的药方可暂时压制。”
楚子书微怔。
霜寒?
他知道这种毒。
霜寒毒发时四肢发寒。
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四肢僵硬五脏内腑冻结。
此毒每月都会发作。
那他毒发时就必须找慕容夜。
楚子书回过神默默看着窗外的阳光洒进殿内。
他坐在榻上伸出手给南北把脉。
南北握上楚子书纤细的手腕把着脉,眉头微微皱起:“公子,霜寒和噬心的毒相克,一冷一热恐怕伤及根本了,南北医术不精,要不然南北去请御医来开开方子吧。”
楚皇下的噬心和燕皇下的霜寒。
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控制手段没想到慕容夜也会做。
楚子书收回手捂唇边说边咳起来:“咳咳,无碍,不用请御医。”
南北急忙倒了盏茶递给楚子书:“公子喝点茶休息会,南北去给公子熬些药缓解。”
楚子书看了看手中的茶盏望着南北匆忙的背影轻笑。
其实也不算太糟糕,至少还有一人为自己着想不是吗。
他看向窗外阳光,他不能堕落,也不能放弃,他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楚子书眼眸中逐渐恢复了一丝明亮。
统历十一月初一。
已经立冬了天气逐渐寒冷。
慕容夜发布诏令。
于十一月十三在皇宫百花楼举办生日宴。
只宴请部分官员和后宫妃嫔以及楚国使臣和漠北的王子庆祝生辰。
朝野休沐七日,未邀请到的大臣也没什么意见了。
此次慕容夜生辰所宴请的部分文武官员皆是朝中重臣。
至于后宫嫔妃,也只邀请宫中从三品之上的妃嫔七人。
慕容夜本来是想宴请百官,但天气寒冷就中能在百花楼举行。
百花楼不宜拥挤。
左丞相杨景峰便提议宴请部分朝中重臣。
其他人休沐七日。
妃嫔也只邀请部分朝中大臣的女儿,其他无关的人一律不请。
至于楚子书也是无关的人员之一。
楚子书虽从刚开始的正六品贵人改成了正四品侍君,但终究不是燕国人。
尚且一个男宠在燕国无权无势,除非皇上亲自发请柬,不然以楚子书的品级也没有什么资格参加生辰宴。
楚子书前些日子因为毒发一直卧床养病。
到了前几日好转了一些。
不过立冬寒气重,又去御景台上作画吹了风,回宫后便发起了低热。
没找到机会去慕容夜面前求张请柬。
而慕容夜也因生辰在即忙于处理奏折没有记起楚子书。
楚子书在瑶光殿内站窗前瞧着照在牡丹花上明亮的月色。
南北在一旁抱怨着:“皇上什么意思啊,除了羲和宫和长春宫五品的惠嫔和嘉嫔几乎各个宫的娘娘都收到了请柬,公子礼物都备好了没办法祝寿。”
楚子书想了一番便叹气:“一个侍君罢了,终究登不上大雅之堂,恰好那幅画滴上了墨,也送不出去了。”
“无事呀公子,公子那幅画再好皇上也收不到,最后还不都是收起来落灰。”南北看自家公子叹气便安慰着。
楚子书哑然失笑:“臭丫头。即是无缘送画就送些旁物,此次皇上生辰还有楚国使臣与漠北使臣,自是要见上一面。”
南北好奇的问着楚子书:“可是公子要送什么呀,公子连过冬的衣服都没几件,值钱的东西也是一样没有,虽然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但总不能把自己送出去吧,更何况此次生辰公子连殿都进不了诶。”
把自己送出去?
楚子书弹了下南北脑袋看着南北揉着脑袋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说:“本公子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