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喂食指令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齐玖使劲眨了眨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的眼睛，室内的微光对他来说过于昏暗了。
他在屋里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一点能称为“食物”的东西，倒是有许多上了锁的柜子，桌上的电脑打开后也空无一物。
唯一的收获是掉在桌角晶晶亮亮的硬物，他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是鱼鳞，足有两个指节大的鱼鳞，不过可能是失去生命力的时间过长，鳞片愈发的坚硬却脆弱，被齐玖并不长的指甲轻轻一刮，就掉下了些碎屑。
齐玖拿着手里的鳞片颠了颠，放回了桌上。
如果不是看过了鱼缸里那人的鳞片，他应该已经如获珍宝般的把这些鳞片收起来了，不过齐玖现在只是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鱼缸的那边。
微弱的光线打在玻璃上，堪堪能看清水中的人影，那富有生命力的尾巴比起失去韧性的鳞片更能吸引齐玖。
不知道这鱼脾气怎么样，长的这么好看，借一片鳞的话应该不会拒绝吧，换下来脱落的也行啊。
逐渐飘远的思绪也没能挡住齐玖靠近鱼缸的脚步，目光在鱼尾上转了一圈后，猛地发现他微微在水中浮着的手腕上挂着巨大的锁链，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头看不出拴在什么地方。
齐玖皱着眉微微后退了一步，这鱼是被关在这里的，那，那些人说的暴走，应该就是他。
外面那些被收走的尸体也不是护工，而是看守。
自从看到人鱼之后一直高涨的情绪忽然降下，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耳鸣目眩的感觉。
齐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才细细分辨着那令他不舒服的是什么，自从电力恢复之后，空气中一直震荡着的声波不断的敲击着他的神经，只不过那声音对于人类来说太过微弱，他才会到现在才发现。
“那条人鱼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让齐玖猛地抬起了头，周围却依旧是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身上的伤……”
“……他可是我们……的一条野生……千万别让他死了。”
“他似乎比我们之前抓捕的人鱼都要强壮，水里加重的电解质也没有影响到他……自愈……”
“盯紧了，不要再出现……”
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不难让齐玖分辨出有用的信息，鱼身上有伤？
齐玖再一次凑近鱼缸，目光慢慢的略过里面人光裸的上身，紧实却不过分的手臂线条和尾巴上面的腹部肌肉看着……手感极佳的样子，齐玖移开视线快速的眨了眨眼。
没发现有伤口啊，倒是……好看的很。
“博士，其他的人鱼状态都不太好……尤其是人工养殖……”
“……已经同意我们暗中捕捞，那些人工养殖的已经不重要了。”
“是。”
“新的护工呢？”
“已经都分配好了……”
“没死的那个呢？”
“他有点奇怪，”这话听在齐玖的耳朵里，令他不自觉的心里一震，神经瞬间绷紧，“一直在……还有人鱼……”
齐玖揉了揉耳朵皱起眉，又听不清了，每到这种重要的地方就开始听不清，这耳朵还真是智能啊。
他听的认真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侧脸和双手同时贴在玻璃上，像真的在听墙角一样，在发现听不到之后，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可在下一秒，神经再一次拉紧，僵硬着身体向后退了两步，这一切的动作都是因为抬头时对上的那双眼睛，藏在水中的眼睛幽深且骇人，那种像是被猛兽盯上一样的感觉让齐玖背后生生起了一层冷汗。
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自己刚才的动作，随后齐玖僵硬的抬起手挥了挥，“嗨。”
齐玖话说出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在干什么……
这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阴恻恻的盯着他，齐玖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在他身上的行动轨迹，像是被凌迟一般掠过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不过毕竟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即便是极具危险性倒也不会真的威胁到生命，所以齐玖很快冷静了下来，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对上那鱼的视线。
原本藏在略长发丝下的脸庞此时借着微微的光亮呈现在齐玖的眼中，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眉眼，以及微微抿着的薄唇，那双暗色的眸子中透着些蓝色的光芒……危险却也，好看极了。
鱼缸比他高出许多，齐玖要仰头才能看到那鱼的脸，这么看来他刚才脸贴的位置就很是尴尬了。
齐玖又稍稍后退了几步，目光略过面前这个巨大的鱼缸，若这鱼是被那些人关起来的，那或许可以与他合作离开这里，这种危险的人体实验室，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带了些试探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室内，在听到自己声音时，齐玖微微皱了皱眉，他本来是想密谋的，怎么声音这么大。
齐玖仰头跟那鱼对视了一眼，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盯着他，齐玖默默移开视线，目光在浅浅投下光亮的屋顶略过。
没有摄像头……那人是怎么知道他的行动，还觉得他有点奇怪的。
齐玖走到刚打开的电脑前，挪动鼠标又翻了翻里面的内容，随后晃了晃那超薄的显示屏，单手撑着脑袋，侧头看向鱼缸的方向，“我没有找到食物诶，你要吃什么？”
他本来没有打算能得到回应，可忽然看到鱼缸里那只被锁链拴着的手轻轻抬起，修长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齐玖猛地坐直身体，朝他手指的方向快步走过去，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在他碰到那个黑色匣子的一瞬间，机械的女声再一次出现在房间中，“验证虹膜。”
齐玖愣了一下，看着匣子上方亮起的光，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人鱼，那鱼的目光依旧盯在他身上，顿了一下的齐玖将自己的眼睛对准光束，他能感觉到那光上下扫视了三遍最后消失，“验证通过。”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一束光的位置忽的亮起了一大片，像是个投屏一般，上面不断变换着各种数据。
齐玖被突如其来的光晃了下眼睛，皱着眉眨了好几下才逐渐恢复视力，看清了那光上的数据，好像……人体监测一类的东西，齐玖猛地转头看向缸里的鱼，那鱼依旧盯着他，可现在的目光略微温和了一丝？
不，其实还是蛮恐怖的。
齐玖的手指在那个好像屏幕一般的东西上点了一下，跳动的数据每一项都能点开仔细观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上面的数据一一看完。
实验室也曾监测过小动物的生命体征和身体的各项机能，眼前的这些数据分析模式虽然和他从前在实验室用的并不相同，但却异曲同工，只不过他们监测的……是那条人鱼。
齐玖使劲闭了闭眼睛，直到酸涩感逐渐散去，他才重新盯着屏幕，手指快速地在上面滑动着。
直到他点击发出“滴滴”声时，齐玖轻轻皱了皱眉，里面的所有设置他都无法更改，唯一的收获可能是他找到了喂食的按钮，不过目前那鱼好像对吃饭并不感兴趣，倒还一直盯着他，好像他是食物一样。
抛开那有如实质的视线不说，人鱼的体格和恢复能力真的让人称奇，那鱼肉眼看不出伤口，可这块像电脑一样的光屏却明白的监控着他身体的恢复状况，上面显示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
齐玖转头看向鱼缸对上那鱼的视线，正打算开口，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要吃饭吗？”他问完便按下了那个在光屏上无比显眼的按钮。
“目标对象不具备喂食条件。”机械的女声又一次回荡在屋里。
因为受伤，所以不给吃饭？
这是什么道理。
齐玖不由得疑惑，要等人鱼伤口完全好，才能喂食？
正当他打算再看一次光屏上的数据时，余光看到人鱼那条大尾巴动了动，微微的光亮打在他的鳞片上，像一颗颗闪耀的星星一般，于幽深的水中泛着光芒。
“你怎么了？”齐玖朝着鱼缸的方向迈进了一步，盯着那条尾巴的他没有发现人鱼盯着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探究。
“饿了吗？”
“可是，现在好像还不能吃东西，要等你伤好了才行。”齐玖喃喃道，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能让人听得真切。
他的话，人鱼好似听到了，又好似没有听到，反正是没有一点反应。
齐玖逐渐开始怀疑这层鱼缸是不是隔音的了，但至于刚才分明给他指了方向，难不成还在智能挑选回复？
嗯……跟隔壁阿姨家养的猫一样任性，捡着自己想听到的听。
齐玖又想了想，试探性的再一次靠近鱼缸，然后压低声音悄悄道，“这里有监控吗？”之后他便看到那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他眉心一动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