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渐升，洛祈郁积如山的悲愤像昼伏的小兽，藏匿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浴盆里，原本清澈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他麻木地一遍遍安慰自己，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等他完成了鬼王任务，回归原来的生活后，都不复存在。
但这屈辱的感觉却烙进了他的身体。这种事，没有人知道，却也不能当它没发生过。
他闭起眼，微微仰起了头。自小而大的心性与教养，开始一点点瓦解。
如果说，这里的善恶是非都不会跟随他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那为什么不在这里做一回恶人？
想到这里，洛祈的拳攥到掌心出血，他下了决心：什么鬼王，什么任务，通通先放一边。老子先打个副本，把这个什么什么王爷，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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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水要凉了。不能泡太久。”
柴安的声音，透过屏风，传了进来。
洛祈再睁开眼，两缕寒光仿佛瞬间让浴盆里的水，都变冷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自己的锋芒尽数收敛，这才将柴安唤到身前。
“夫人——”
走近的柴安，一边唤着，一边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
洛祈却被这称呼扎了一下，他面色顿寒，怒道：“别叫我夫人！”
柴安一哆嗦，笑容僵得有些难看。
听得出来，夫人心中有气，可他一时还摸不准这夫人气在哪里，是气“夫人”这个称呼，还是气成了夫人这件事，所以也不敢轻易开口。
斟酌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地小声问：“那……我叫您主子？”
洛祈不置可否，算是默许了。
柴安松了一口气，赶忙又讨好，“那我先扶主子出来，伺候主子更衣？”
洛祈依然没有直接回应，只抬手撩了撩水面上的花瓣，轻飘飘地问：“王爷昨夜一直在我房里？”
柴安忽地欣喜，“是啊是啊。王爷拂晓时方走。”这语气，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了。
这让洛祈感觉他成了别人仕途上的工具人，心里的怒火又被撩起来着了一通，顿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下来。
“你高兴什么？”他冷冷地说，“王爷停得再久，不也没等我醒转便走了？”
柴安赶紧解释：“王爷长年征战沙场，拂晓时练剑是风雨无阻的习惯。”
洛祈听到这里，撩着花瓣的手停了下来。
长年征战沙场？这几个字让他有些沮丧，没想到这王爷还是个武将。看来想以武力报仇，是不可能了。
柴安察言观色，立刻捕捉到主子情绪有变，只道是自己这宽慰的力度还不够，又忙加了一句：“即使是云夫人侍寝，王爷也是拂晓就走的。”
洛祈头一歪，斜睨着柴安又问：“云夫人？也是男的？”
柴安的表情变得局促，语气也跟着谨慎，“是是是，在主子之前，王爷还娶过一男子。但主子不必忧心，只要有王爷的疼惜，那云夫人必不敢欺负您。”
看着柴安那着急安抚的模样，洛祈知道他会错了意。
在他洛祈心里，只想着怎么能让王爷赶紧领盒饭，哪儿有什么宅斗的戏码。
他才不管这王爷娶过多少房夫人，他只想知道这王爷身上，有什么死穴。
不过，柴安的话倒提醒了他。也对，只要有王爷疼惜，就有机会下手，这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毕竟英雄都难过美人关，何况这么个败类？
洛祈手一攥，将数枚花瓣揉成一团，又丑陋地丢回了水中。
他嘴角若隐若现浮出一丝苦笑，从未想过，三十六计，他用上的第一计，居然是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