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回家时晏明朗已经回来了。
我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心虚起来。我发现现在很多对别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我自己做起来总是没有底气,可能一旦意识到牵扯到金钱,我总觉得得费点心思讨好我的“债主”。
何况这是一段只要晏明朗不腻烦就会持续一辈子的婚姻,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夫妻不睦。
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我几乎是踮着脚走进客厅里。
我看得出来他不太高兴,因为即使我的声音不大,可我确定他可以听得到,然而他却连头都没有抬。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不远处站了一会儿,见他只是翻阅着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没有抬头,洗了几个小时的盘子腰已经很疼了,我实在站不住,便准备悄悄开溜。
他突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过来。”
我停下脚步,不确定地回头看着他。
他微微皱了下眉:“同样的话需要我重复两次吗?”
再也不敢耽搁,我连忙走到他旁边坐下。
他眉间的褶皱并没有因为我走过来而消失,反而蹙得更紧了:“你在外面吃了什么东西?”
“我……我吃了自助……”
“不回来吃难道不知道应该打电话告诉我吗?”
我自知理亏,低下头,绞着手指:“抱歉,我没想到会这么晚……”其实从自助餐厅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只是跟陈谨聊得太投机,竟然忘记时间了。
说实话这的确是我的错。
正想继续表达自己的歉意,晏明朗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的戒指呢?”兴许是因为生气,他抓着我的手的力气很大。
我才想起来洗盘子的时候我总是会把戒指拿下来放在衣兜里,每天回来的路上会重新戴上,只是今天只顾着和陈谨出去吃饭,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我忍着疼从口袋里掏出戒指。
晏明朗的脸色更差了。
他突然甩开我的手,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态度问我:“你每天出去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需要把戒指拿下来?”
我怔了怔,才发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这几天在——”
“Shaw,”他猛地打断了我,深吸了口气,“我说过,既然我买了你的一生,不管是精神还是肉1体,我决不允许你有任何的越轨。”
我看到他似乎平静了下来,松了口气:“我知道,我并没有……”
“我只会原谅你这一次,听明白了吗?”
他只是一味地发表着自己的言论,根本就不会听我解释。
心里有些难受,我别开脸,不再解释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他也点了下头,把刚才丢在茶几上的东西拿过来,递到我手里。
我看了一眼,有些惊讶。
“这是我们在澳大利亚的配偶关系证明。”
我们人在Z国,却可以拿到澳大利亚的配偶关系证明,我更加确信他的神通广大。
晏明朗只是给我看过之后,便把它和我的证件一起收好,只递给我一个我没见过的证件。
“这是Z国的驾照,我帮你办好了手续,车库里的车你可以随便开,钥匙都放在卧室的抽屉里。只不过你要注意,Z国的驾驶方向和澳洲完全相反。”
我摆弄着那个驾照,说了声“谢谢”。
他又点了下头,松了松领带,然后对我说:“去楼上洗澡,然后在床上等我。”
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我的手颤抖了一下。
我怕他因为这细微的动作生气,连忙将驾照收好,埋着头不敢看他,答应了一声便上了楼。
距离第一次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即使身体早就恢复如初,可那天的疼痛却一直深刻在记忆里,即使是现在都印象鲜明。
他洗完澡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他利落地跨上床,掀开被子,然后低下头吻我的脸颊。
他的手指摸着我的手,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我重新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又想到了刚才的事,他的表情说不上愉快。
好像是为了惩罚一样,在我提醒他关灯的时候,他却恶劣地扯了扯嘴角:“今天我们开着灯做。”
我说不上对他是什么感觉。
也说不上对这种事是什么感觉。
我活了十九年,从来没经历过爱情,甚至连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知道。在感情上面如一片白纸的我像是个异类。像Eric,才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跟女人上过床了。身边的同龄人几乎都是身经百战的,而我在遇到晏明朗之前,对此却一直懵懵懂懂。
晏明朗的手指抚摸着我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他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Shaw,你知道吗,你的眼珠在疼痛的时候会变成深蓝色。”
我从来都以为我的眼珠是黑色的,可能是因为十九年来,我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身体里有二分之一的澳大利亚血统。
对此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他却似乎觉得很有趣,过程中不允许我闭上眼睛。
他一直盯着我的脸看,这让我既困惑又难堪。
第二天我再次起不来床了。
只是情况比第一次还糟糕。我发现我从腰以下都麻痹了似的,完全提不起一点力气。可能是与我这几天长时间地弯着腰在水池旁边洗盘子有关。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偏偏手机还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生怕因为一天的误工而失去这份我需要的工作,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自己从卧室挪到一楼。
最后在放在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里找到手机时,我已经累得虚脱了。
我给陈谨打了电话让他帮我请假,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老板因为我的旷工不太高兴,似乎知道跟陈谨通话的人是我,他在旁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然后陈谨好像拿开了手机,因为声音有点远,我听到他用不悦的语气说了句中文,等到他继续跟我说话时,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老板的背景音。
“从楼梯上摔下来真的没事吗?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医院看看,我马上就收工,你家里没有人的话我带你去吧。”
我连忙说了好几个“不用”:“腰扭了一下,不严重的,最晚后天我就可以上班了。”
“那好吧,”他还是不太放心,“如果觉得不对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我特别感激,却并没有道谢。但几天的相处,我知道他性格爽朗,不喜欢我跟他客气。
我一直觉得他跟Eric很像,善谈开朗,给我一种挚友间才会有的安全感,所以一向慢热的我才能这么快跟他混熟。
这是我第一次和家政的保姆碰面,她们看到我很吃惊,即使知道我的存在,可自从我来了之后就从没有在她们面前露面,我想大概她们都忘记家里还有我这么个人了。
她们说的话我依旧听不懂,只能歉意地笑笑。兴许是从晏明朗那里听说了我听不懂中文的事,她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忙碌去了。
晏明朗回来的时候,我依旧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沙发上不能动弹。
他走过来看着我虚弱的样子,居然心软下来,轻而易举地把我抱起来送进房间。
之后他又像上次一样给我准备了粥,让我靠在房间的枕头上,一口一口地喂我吃完。
我浑身疼,尤其是屁1股和腰,吃完之后就只能趴着。他拿了一本书过来,坐在我旁边看着,时不时玩着我后颈的头发。
有点痒,我缩了缩脖子。
他忽然说:“如果很无聊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公司吧。”
我问他:“我去了能做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说:“你在家里能做什么?出去鬼混吗?”
我难得有了一丝恼意,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甚至连拍开他摸着我头发的手都提不起勇气。
可我最后还是说:“我可以不去吗。”
这次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命令我,我只听到他不大高兴地说:“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