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过后艳阳照耀大地,朱雀大街上逐渐多了来往的叫卖人。城门开启,运送货物的车夫还睡眼朦胧,马车咯吱作响,蝴蝶飞鸟儿唱,这一座城又逐渐苏醒。
昨夜无事发生,紧绷一宿的驱鬼使们终于得以休息,魏清樾眼底泛青,双目充血疲惫无比,还莫名的感到一丝烦躁。
因为临沅忽然不见了!
刚回到驱鬼堂魏清樾就没见到临沅的身影,一个早饭的时间过后也仍未见人,魏清樾询问了留守的驱鬼使,所有人都说从傍晚起就未曾见过临副官。魏清樾暗自摸了摸胸口,总觉得有些难耐但又说不出缘由,就是抑制不住内心想要找到他的想法,魏清樾自己也纳闷,就连喝汤也变得惆怅的难以下咽。
他饭没吃几口就焦躁的回到庭院,刚进门却发现案台上压着一纸留言:突有急事,稍作离开,明日再议。
署名临沅。
魏清樾认得字迹,确实是临沅的,这才松了口气暗自摇头:“真是关心则乱。”
于是便放下纸条安心歇息去了,眼睛一闭一睁,醒时已是正午,魏清樾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照入的太阳,顿感精力充沛,就连心里那烦躁也被热烈的太阳给驱散。
忽而,他看到庭院的石凳处有一人正在晒太阳,只看那轮廓魏清樾就知道是谁回来了。他赶紧穿上外套迎了出去:“临沅,你去哪了?可让我好找。”
临沅看着有些憔悴,他侧着头对魏清樾笑:“魏堂主可是养足了精神啊。”
“还得感谢你,我本想回来和你继续事宜,结果你人找不着我看左右无事便先去歇息了。”魏清樾走了出去,顶着热辣的太阳坐在临沅的正对面:“怎在这,正午烈日可不能久坐。”
“这好啊,大太阳晒的人舒心。”临沅其实回来好一会,一直坐在外面晒太阳喝着厨房里拿来的烈酒,脸上有些许红晕,他给魏清樾倒了一杯:“魏堂主你喝,暖和。”
魏清樾闻了闻便喝下了,顿感身体温热:“大中午的喝酒?你走的如此匆忙,难道是家中有事?”
临沅自饮一口苦笑道:“哪呢,我这孤家寡人的,只是去查了些事情,挑了个安全的时辰便回来了。”
“有新的线索?”魏清樾动作一滞:“你一夜未归是去查戮鬼的事情了?”
“是,又不算是,意外得到一些线索。”临沅这时候才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宝镜拿出来,得到佛堂的净化及中午烈日的照射,宝镜已经恢复了光亮:“幸亏有它,让我躲过了一晚,但我怕我之后性命难保,所以专门挑现在和你挑明一切。”
魏清樾看着镜子不太懂他的意思,但看着他严肃认真的神情也不仅紧张了起来:“临沅有何难言,你尽管直说。”
下一刻,临沅看着魏清樾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昨日又见戮鬼了。”
“见了!哪里,何时?是我夜巡之时?他闯入驱鬼堂了?还是……”魏清樾顿时激动,却发现四肢浑然无力。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临沅:“你!给我下了药?”
临沅点点头:“魏堂主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为了留着命见你,我躲了一晚上。现在我是谁都不信,尤其是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更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魏清樾皱着眉:“你说!”
临沅又喝了一杯烈酒给自己壮胆:“敢问堂主,您二十六年前惊蛰时分,人在何处?”
魏清樾觉得莫名但也如实回答:“这……我正是惊蛰时分出生,要说二十六年前,我仍是家母怀着的胎儿。”
“堂主如今家母尚在?”
魏清樾摇摇头,脸上并无多少痛色之情:“家母诞下我后,因大出血生产而体虚,不久后便魂归天处了。”
“……那堂主,你有听过在你出生的时候,是否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临沅解释道:“惊蛰时分,应该是电闪雷鸣的季节,想必就是待孕闺中也难免匆忙吧?”
魏清樾回答道:“应该挺匆忙的吧,不过据我所知我并非是家中出生,而是在家母回程的路上动了胎气未足月所生。”
临沅发现了些许眉头:“未足月!惊蛰时分天气变幻莫测,令堂怎会挑这样的日子出行,难道真是发生了什么怪异之事?"
“这……唉,他们都说是天意。”魏清樾惨淡的笑了笑:“他们说我命太霸道,家母是被我所害……我当时尚小听多了三姑六婆的闲言信以为真,一直为此感到愧疚。直到多年后奶娘才和我道出真相。”
魏清樾回想起从前:“我娘本是皇城的郡主,本该是在皇城安心养胎,那天出城祭拜实则是为父祈福,本应是天朗气清艳阳高照的日子,却在回城时突遇狂风暴雨。
牵车的马儿突然半路发狂,家母在车内摔倒受了惊,连身上带着的辟邪玉都裂开了。奶娘说当时家母便是这样动了胎气才匆匆诞下的我,可之后娘的身子就越来越差离去了人世,得知消息的家父也不幸战死沙场被追封了将军,圣上怜悯给我封了个爵,我成年后便随着驱鬼祖师爷学术,后来被派到驱鬼堂。
魏清樾感叹着:“抱歉说远了,你问这事为何?”
临沅有些不忍:“为了证实……戮鬼的话是否属实。”
“戮鬼的话?”魏清樾迷惑不已,临沅给他换了杯解药茶说道:“堂主你且听我慢慢说,我只是怕你一时承受不了。你知道佛堂内的密室吗?”
“密室?”魏清樾把不知情写满在脸上。
临沅算是彻底佛了,他解释道:“金佛的背面,就是初代堂主灵位的正对面,底下有一道暗门就是密室,不但如此,里面还刻着奇门遁甲镇守着,我没想到你身为堂主既是不知此事!”
魏清樾面露难色,有些羞愧:“其实驱鬼堂内许多秘密都需堂主代代口述或笔录交待,我来驱鬼堂四年有余,但说来惭愧,我并不是上代堂主直接任命,而是上一代驱鬼堂堂主意外离世,我才被临时提上来,所以当时很多事情都很仓促。驱鬼堂当时就缺少副官的职位,现在要不是你到来也是一直紧缺,我上任后也没任何口信,许多事情都是我从一些书籍记录里查找得知的。”
难怪他第一次看到书房既如此凌乱,这下就说得过去了。临沅看着眼前的魏清樾一问三不知也是苦恼的很。
魏清樾自责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说来,我记得上代堂主留有手记一本,里面曾经记录有关佛堂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其中两页被撕毁了,本来手记就有些残损,现在想来或许就是记录着密室的信息,被认为的撕走了。”
“什么!糊涂啊!”临沅一听,气得恨不得上前掐死他,他猛灌自己一口酒,指着魏清樾说道:“你当真糊涂!戮鬼说当年他就是撞进你家母的胎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年的胎儿就是你,戮鬼早就与你同生同死了!”
魏清樾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临沅。
临沅深吸一口气猛地拍桌而起:“他说……我就怕他糊弄我,才向你求证,结果你!你就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支配你的身体杀害了多少人?你难道就没怀疑过为何就你一人从头到尾都未曾见过戮鬼,你告诉我你对他恨之入骨,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就在你体内?”
临沅站远了魏清樾,这一刻他都被自己的话给说服了,看着眼前有些许无措的魏清樾,临沅有一瞬间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不自觉的就吐出了一句话:“上代堂主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当时在哪里,戮鬼为何会知晓只有堂主才知道的密室通道?”
“我……我……”魏清樾此时也陷入了混乱,他苍白的解释着:“我不知道……只是有时会感到恍惚,不知自己何时走到了别的地方……师傅曾说我天生带有戾气,从小就被悟性高的动物所厌,被犬吠,被猫抓……”
魏清樾颤抖着翻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种手上布满鲜血的罪恶感,眼前浮现出对着镜子带上面具的瞬间,魏清樾当头一棒:“原来是我……是我……二十多条人命,是我杀的……”
魏清樾双眼泛红,震惊不已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临沅就怕看到魏清樾这样,他狠下心来说道:“魏堂主,振作起来,现在还不到你崩溃的时候。”
临沅对上魏清樾涣散的眼神,给了他一耳光好让魏清樾清醒:“你给我听着!杀他们的是戮鬼而不是你!戮鬼很狡猾,十条人命,枉死的怨气本该铺天盖地,但他却利用了佛堂的阵法强行封存在尸块的体内,我们根本无法察觉。我不知道戮鬼何时会占据你的神智,但我知道他已经找到脱离你的方法。
“我已经找到了,戮鬼把他挑选的二十件残骸的尸块藏在佛堂的密室内,现在只差双足就能够拼凑出人形,我想他应该是想靠着那些残骸复活,到时候十一条枉死的冤魂都将被戮鬼吞噬融合,顿时皇城必将怨气冲天,后果不堪设想。魏清樾,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