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事件过后,驱鬼堂早已不复往日的生活气,佛堂依旧有狐仙前来,但却与驱鬼堂们默契的建起一层隔膜。
而位于事件中心的阿湘虽得了清白,但也整日神不守舍,因为心魂不定容易被邪祟趁虚,所以他被魏清樾罚了禁足,禁止离开驱鬼堂,严谨踏入佛堂,因为在厨房把盐当糖用浪费粮食,正在被罚写悔过书。
临沅给他递过去一叠纸:“你写多少悔过书都没用。既然介意,就把误杀狐仙那天的事情经过,事无大小全部写下来,也好帮我们梳理一下过程。”
“临副官……谢谢哦。”阿湘点点头拿起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但奈何湘某人肚里墨水有限,他看着临沅犯难道:“临副官,我不知道要怎么整理啊,这想法在脑子里打结,写不出来,我一凭感觉做事的人,感觉怎么能用字形容呢。”
“你好好写,亲笔书信才有信服力啊。”临沅劝着他,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他还没想通那天晚上的魏清樾和现在的魏清樾有何区别,现在看着他还有些无法面对,这几日都找着借口故意让阿湘过来打杂,要是他悔过书写好了,自己岂不是又要和魏清樾独处了吗,临沅耐着心教阿湘:“你不会的字我提你,好好写啊。”
魏清樾看着他们两终于是看不下去:“都耗几天了,临沅替他代笔吧,我不想看废话。”
“好啊好啊,临哥我给您磨墨。”阿湘开心死了,赶紧过去拉临沅表忠心。
这不是欺负文化人!临沅被打翻了如意算盘很是不满,但奈何还是要做,现在倒是真不耐烦了:“赶紧说!”
阿湘得了便宜卖乖:“临哥真好。那我说了啊,那天其实我就是一大早起来,就觉得手背有点麻,还红肿了一片,我怕是半夜被什么咬了。最近……你懂得,就想去佛堂洗洗晦气,也顺道去拜拜死去的弟兄壮胆嘛。”
临沅翻了个白眼,叹着气说:“你手麻,是因为你捶了我,我背后现在还淤青着呢!说重点,谁管你心路历程!”
“啊是这样吗?对,对不住啊临哥。”
阿湘不好意思的嘿嘿道:“那时候进去其实还好,就是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啧!我感觉到一股视线,就是很不怀好意的那种,我不会感觉错的,那是妥妥的是妖气!虽然很淡,但我觉得那股视线就像把我锁定为猎物,我当时想转身,但身体还未动,余光就看到有道黑影扑过来,我没想那么多,说时迟那时快拔刀向后砍,手里实在的很,等看清才知道砍的是只狐仙,但又像狐妖。”
“这么想来,当时好像还有一丝微弱的残魂逃走了,我想去追,但狐仙们忽然出现,那样的场面要是我再走,和逃跑有什么区别,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阿湘无奈的耸着肩。
临沅下着笔,忽觉哪不对劲,眼前就飞过一叠卷宗砸到阿湘的脑袋上,魏清樾怒吼道:“你再说一遍!”
阿湘摸着头迷茫道:“我,我说什么了?”
魏清樾重拍桌子而起:“一缕残魂逃走了!你现在才说!简直胡闹,当时为何不报!”
阿湘这才反应回来,语气越来越弱:“啊!我当时急着证明……清白……给忘了……”
“当真糊涂!”魏清樾戳着他脑袋,气的脸都青了:“狐魂能附在人身上,虽然它修为尚浅,但已是妖狐。妖狐天生善于蛊惑人心,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放跑,这里又是煞戾气之地,轻则发生口角,重则兄弟相残!趁现在仍是午时,临沅你马上召集所有人在后院等我。”说着就匆匆离开了。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临沅一秒不敢耽误和阿湘分头迅速召集所有人,厨房里的驱鬼使围布都没摘下就被赶了过来,众人站在烈日之下罚站,有些知道皮毛也有丝毫不知情的,但同样都不敢交谈,生怕稍有动静就会被狐怨有机可乘。
这时,魏清樾拿着个双手握大小的锦盒出现在人前,他把狐妖残魂的事情经过细细捋了一遍,才打开手里的锦盒:“狐妖祸世,贻害千年。虽只是小狐妖的残魂,被有心之人利用也足够祸害,这镜可照出妖邪之物,为图安心,也免得弟兄们互相猜忌。”
众人伸长脖子一睹宝镜尊容,可这面铜镜平平无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临沅也是这么想的,他作为唯一的笔录者最优先测试,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除了有点帅之外也没发生什么,但看多了小说故事,大抵也猜到其作用,只是毕竟受过九年后义务教育心底里还是觉得不靠谱。果然,查了一下午也没人有问题。
烈日暴晒,临沅支撑了好几个时辰大汗淋漓,都感觉自己要中暑了,他抱着锦盒和魏清樾灰溜溜的回到庭院。
魏清樾揉着额头,少有的也露出疲惫之意:“临沅,今晚夜巡的人数要增加,狐仙不会无故出事,你安排好人手免得多生事端。”
临沅倒了杯茶递给他:“行,堂主你喝口茶,看你气色不太好,睡不够啊?”
“还行,最近事多睡不踏实,容易忘事。对了,宝镜你帮我放好。”魏清樾指了指锦盒。
临沅抱着宝镜琢磨道:“魏堂主这镜子真能照出妖来?忙活一下午什么都没有,不会是这东西放久了不灵光了吧?虽然照不出来也算是好事,但什么都照不出来总让人觉得不安,我总不能去佛堂找个狐仙小童来看效果啊。”
魏清樾放下茶杯继续处理公文,漫不经心地说道:“此乃圣物,是圣上赐予祖师爷开过光的,你这话说出去可是得掉脑袋。”
临沅一缩脖子,瞪大眼睛看他:“真的假的?”
魏清樾抬眼看他,似是一笑:“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此镜却是真物,我曾见识过它的威力才会如此确信。”
“这样啊。难怪堂主你这么宝贝的收着,这么珍贵的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回去了。”临沅看着铜镜左顾右盼,其实他不是真不知道如何收拾,而是惦记着整个驱鬼堂的人都照过镜子,可唯独魏清樾没照过,他也不知怎地,就是想让他也照一遍。
魏清樾却不知他心意,从位置上一步跨出来,和铜镜里的临沅四眼相望:“这铜镜以前不过是普通的镜子,听说是前朝圣上赏赐给一位爱照镜子的贵妃的,那位贵妃娘娘对这铜镜呵护有加,百年后这镜子竟然吸取了龙脉之气养出了灵性,辗转便到了驱鬼堂堂主的手中。”他说着把镜子给摆好收拾进锦盒里。
临沅微微皱眉,看着镜子里的魏清樾别无二样,他既然第一反应不是魏清樾清白了,而是更加怀疑镜子失灵了,但这个问题只停留了那么半秒钟就被抛诸脑后,临沅还有一大堆的案宗要整理呢。
魏清樾在众凌迟处死的人中,发现了一位十分可疑的:“临沅你看,这里记录着二十六年前曾经有一人被凌迟处死,不单是这样,他生前既然还是刽子手,我认为极有可能就是此人。”
“好家伙!”临沅一拍大腿:“这就对了!他生前本就是充满戾气之人,凌迟处死的痛苦,他不仅自己亲手操刀过,还亲自体验过,所以死后怨气冲天化成恶鬼也说得过去,难怪我觉得他手法这么讲究,刀数的这么仔细,原来人家本来就是专业的!”
找到新线索,临沅脸上写满开心,但魏清樾却不见得反而担忧:“还记得你之前说过,凌迟处死是二十四刀,可书里记载不仅有二十四刀,还有三十六刀,之后也延续了许多,这人却没有明确被凌迟了多少刀,你真的确信,戮鬼是遵照着二十四刀来?”
临沅一下被他问住了,这不是他凭空想的,而是他灵光一闪脑子里给的提示,一时之间他还真解释不来。临沅看着魏清樾只能含糊说道:“……我,魏堂主,如果我说我是直觉这么认为的,你觉得靠谱不?”
“靠谱?这是何意?”魏清樾皱着眉似是不悦。
临沅不小心又用了现代词语,立马绕回去:“唉,我们现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这起码也是线索是吧!就按照这刽子手是二十六年前的人,虽然他被凌迟没详细记录,但前人都是按规矩来的,不然他根本不用这么挑剔专挑好的下手,这还不是重点,问题是他杀了人之后,是要干嘛呢,复仇也涉及不了这些毫无关联的人吧。”
临沅故意岔开话题,魏清樾果然给带走了:“也是,但至少我们知道戮鬼挑人,我驱鬼堂中人可谓个个精英,就怕他不敢来!今晚我们兵分两队守株待兔,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更衣。”说着便回了内室。
“嗯,那我也得赶紧收拾下。”临沅草草收拾桌上的东西,心里还惦记着最后那四刀,狐仙的异变仍有疑点,魏清樾不在,大晚上的他可不敢一个人呆着。临沅动作太快,猛地站起身撞到桌子,桌面晃动着移了位,锦盒在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往下掉,眼看着照妖镜就要滑出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临沅飞身一扑接住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临沅实打实的撞在了地板上,胳膊肯定撞淤了,但他却不敢怠慢,赶紧打开盒子确认,幸好镜子很坚挺,只是在盒子里荡了荡并无大碍。
临沅还心有余悸,抱着这块宝贝仔细检查,只是这动静惊动了魏清樾,他听到巨响也赶了出来:“怎么回事,这么大声响?”
临沅背对着魏清樾,刚巧从镜子里看向他,忽然他看到魏清樾身后既然跟着一个魂,临沅迅速转身,不自觉的拿着镜子对准魏清樾,而魏清樾似是有所察觉也看向了镜子。
就在魏清樾眼神触碰到照妖镜的一瞬间,他的神情改变了。
临沅直感背脊发寒,这种熟悉的恐惧感让他回想起了什么,他看向魏清樾,发现魏清樾也在看着自己,就在对视的一刻临沅“认出”了那个差点杀了他的人,他嘴里颤抖着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魏清樾啊。”他嘴角带笑,淡定的回答。
“你不是。”临沅摇着头,缓缓站起身来与之对峙,声音有些发虚:“你是……戮鬼!”
戮鬼先是假装诧异,而后耸耸肩叹了口气:“啧啧啧,还是被发现了?果然那时候就不该留你。”他扬起嘴角看着很是愉悦,更没有因被揭穿而有丝毫胆怯。
临沅铁青着脸:“你一直附在魏清樾身上?”
“话可不能这么说。”魏清樾狡黠地笑着:“我可是他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