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目光紧紧追着那几个人,仗着自己的速度快,抬枪直接射出一发子弹!人类闷哼了一声倒地,兔子迅速到了跟前,身形才稳稳的停住,狠狠踹了最近的人一脚,又连发了好几枪!
子弹穿进人体里的声音,清晰而剧烈,破开了几层血肉组织,血液跟榨果汁一般噗嗤几下。
枪顶到最后一个人的脑袋上,兔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喘,也从对方黑色的眼眸里看见了一只白色的兔子身影。
白色毛发上沾染的暗红色血液。
他们原本生活在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里的。
兔子问道:“有对讲机吧?给我。”
人类“呸”了一声,也不管能不能成功打中兔子,直接扣扳机,打算硬拼。
软绵的兔耳朵轻轻动了动,身体轻飘飘转了个弯,像一道白色的流光绕到了人类的身后。
咔哒一下,那双柔软细嫩的手,直接扭弯了人类的骨头,夺走了一个还活着的炙热的生命。
兔子眼光微动,他颤抖着手,僵硬着,分了神,直到后背猛然抵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后,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脑子里跳过的想法多么愚蠢。
哪来的慈悲善良。
动物的世界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难道雏鹰展翅后抓到第一只猎物,会叼回家里问老鹰可不可以放过它?
兔子恍惚的感觉到身后的抢摩挲着他的背,自己……会死在这里吗?毕竟他没法保证是自己的速度快,还是子弹的速度快。
他听到了对讲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别伤他。”
……是虞流淮。
但话音刚落,拿枪抵着他的人,声音震怒:“我他妈别伤他?!他刚才开枪多狠你知道吗?!”吼完直接冲着兔子的腿就开了一枪!
兔子闷哼了一声,腿对他来说,跟一个阻击手需要很好的视力是一样的,他颤抖着半跪了下来,顺势滚了几圈,奈何这里是下坡,他滚不远。
腿上血流不止,兔子脸色发白。
那个人类收回了枪,放回枪套,跑过来就要扯兔子的耳朵,就这样提回去,准备要虞流淮开个好价钱。
江半刚想挣扎,余光里远远看见了赶过来的勾勾和狐狸,咬紧了牙关,不顾人类的拉扯,纵身跃起翻上了人类的后背,竭尽全力的往下劈去!
几乎是同时,重机弹射出的枪弹在身后炸开!
烟雾还没消散,兔子听见了藏獒的怒吼声,他清楚对方的力气有多大,直接是把这座桥裂开的一块石头搬起来,往人类身上猛砸!
兔子伸出手,在石块落下的瞬间,抓着了一个狐狸尾巴被甩走了。
被甩到地上后剧烈地喘着气,眼里泛起了泪光,但眼下这里的动静已经惊扰了还没上桥的人类。
兔子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密集。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努力站起来,对准未散雾里朦胧的身影,手枪一个漂亮的弧度甩到手里,猛然几个连击。
兔子眼睛全红了,地上的沙石扬起砸到脸上身上都毫不在乎,指尖渗出血丝,“勾勾!跳!”
过桥是不可能了!
多年并肩战斗的默契,几乎是言语刚落下的瞬间,藏獒的手就搭上了兔子的肩,他们伤痕累累,眼神却没有半分慌张,一同跳下了桥……
兔子的状态不是很好,耳朵里闷闷地堵着,像塞了几块面料,这让他想起了以前那只耳朵被撕咬扯掉的感觉。
落到桥底的时候,他们和狐狸分散了,兔子被藏獒抱在怀里,往桥下的阴霾处跑着躲着,寻找能容身的隐蔽处。
兔子听不见声音,眼睛眨啊眨,却什么也不敢问。这个时候,不能分散勾勾的注意力。
大概是狐狸的功劳,他们逃窜的方向居然没有一个人类追过来,兔子回头往后看,发现那边的天空,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他如果能听见声音,就能知道那是几个蜂巢都藏不住的巨大峰群。是一群会飞的、带着剧毒针刺的身形娇小的人类。
蜂群巨大,可兔子知道,只要有一只蜜蜂异生者献出了自己的那根毒刺,异生者也就死了、没了……
不存在了……
他们逃到了一个有溪水的地方,藏獒左右看动静,最后选择停了下来,挖了个小坑,把小小只的脏兔球放了进去。
而后捧着水给兔子洗洗脏污。
耳朵根被拽出了血,不禁想,若是真的再用些力,兔子仅剩的一张耳朵也要没了。
“疼吗?”藏獒出声问,“我们得去找狐狸,这次来的人目标很明确。”
兔子点点头,双手捧起干净的溪水,打在脸上,兔眼睛里的红光才慢慢消散下去。
离蜂群很远,兔子的心依旧跳的很快,竖着耳朵依稀已经能听到尖叫和爆炸的声音。
他身上的血迹和污渍被洗干净了些,却没法洗掉一身的血腥味。一言不发地拿过藏獒不知道哪找来的衣服,重新换了一套。
原本白皙的指关节透着薄红,低头给自己挑腿上的子弹口,挺疼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但动作熟练的很,缠上绷带的速度也很快。
兔子从头到尾没有再哼一声。
“他们要找的,是我。”兔子突然开口,“我从对讲机里听到,是虞流淮雇佣的人。”
“然后呢?”
“我想现在回去。”
蜂群未散,足矣证明那边的人类比想象中还要多和难缠。
“不行。得等狐狸信号。”藏獒冷漠无情的拒绝了一只快要废了的兔子的请求。
“……”
两人来到了一座废弃的高楼,也就八九层高,兔子在楼道之间穿梭,很快就到了屋顶。废楼是毛坯房,里头空无一物,到处都是灰尘。
兔子接过了藏獒递过来的望远镜,往蜂群的方向瞅了瞅,望远镜倍数不高,他只能瞅了个大概。幸运的是,比起蜂群,直升机洒落损毁的更多。
看了半天,藏獒已经搞好了热水和药,拉着兔子吃了一颗退烧的,免得今晚起热。
“狐狸认识几位变成异生者的兽医,等会估计会直接带过来的。”
事实上,藏獒猜的确实没错。蜂群刚退去,人类也在撤退,狐狸后脚一个通讯就过来了,得知了位置后,再不久,伤员和非伤员都来了这栋楼。
异生者们尽管又重聚在一个地方,却是各自的分散,没有半点团结一致的模样。也不知道狐狸是怎么拉动他们这一群零散的异生者共同作战的。
兽医找出了剪刀绷带和药,兔子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渗血了,用消毒棉帮他消毒,给他上药。
“兔子。”狐狸开了口。
江半抬起了头。
“那人不行,不能处,遇事儿是真的狠。我拿了他们对讲机,现在就在我面前,跟这人断了。”狐狸吐了一口唾沫,里头是一颗被打掉的牙齿。
对讲机吱哩哇啦的传播着噪音,兔子什么都不想说。他不能断,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他笃定虞流淮是因为记忆受损,才会这样的。
就算不为他自己,也要给疼爱他们的父母正名,证明他们没有辜负任何一个人。
可是,这里的伤员太多了,死去的……江半抚摸着心口的位置,一跳一跳的,难过到几乎无法呼吸。
“兔子?”狐狸半蹲着,视线和兔子一样高,表情说不上多严肃,也没有柔和到哪里去。
“我去给你找薄荷草的兔粮,藏獒这笨东西铁定是找不到的。我们找到了兔粮,就研究,加工,生产,一辈子都不愁吃,一辈子耳朵都不会疼。”
狐狸很少说承诺。
兔子发着呆,连药上在伤口处的疼痛,都无法把他的注意力收回来。他伸手拿了对讲机,只要对方没有调频,他们就还能联系。
开了之后他轻轻唤了一声“虞流淮”,干涩的发音,久久无人回话。兔子很害怕有回应,眼下忽然也松了口气。
他希望不会有人听到。
但事情总不能如他所愿。似乎是急匆匆的滋啦了一声,那把熟记于心的嗓音忽然就响了起来。
“江半。”
是。是江半。尽管虞流淮有时候很恶劣,但还是会喊他人类的全名,而不是全程都是“兔子”。
对方的语气又冷漠,又蕴含着愤怒:“回来,我不想伤你和你那些朋友。”
兔子摇了摇头,却意识到对方现在根本看不到,才出口说话:“我……”
“你是只兔子,也是江家的人,你以为躲起来就有用吗?”
如果有用,就不会在酒店放出江家独子在这的消息后,虞流淮第一时间上了门。
因为不是虞流淮去,也总有别人去料理这只兔子。
江半捧着对讲机,缩成一团,头靠着墙,看着狐狸,看着勾勾,也看着自由自在的天。
“虞流淮,那你说你会认真去查我父母的事情,保证不冤枉他们。”
“江半……”
对讲机被藏獒掐断了,狠狠地从兔子手中抽出来,直接扔到了楼下。比起藏獒偏激的反应,狐狸显得正常多了。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本狐帮你查,查到了就甩那个叫啥来着的脸上,看看是谁在认贼作父。”狐狸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他真的能做到那样。
兔子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