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市的夜生活缤纷多彩,夜店街更是尤为热闹。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是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
其中一家名为枭的夜店,环境比起其他夜店更加静谧,也相对干净。
每季都是新的主题,这一季恰好是复古风。
包房内的墙纸换成了上个年代风格的暖色大花,灯换成了上世纪最流行的彩球灯。
旋转间颜色缤纷的灯光,明明灭灭间照亮了屋内醉生梦死的暧昧。
与整个房间内格格不入的是虞慈在的地方,那里只有他和林莫两个人,在这喧闹中自成了一隅安静。
不是没有想攀高枝献媚的少男少女们,可目光刚触到那边,就被那个气质寡淡冷漠的好似世外仙人的男人,烫了眼,蜷了手脚。
就好像他们多看一眼,都是冒犯,都是亵渎。
那是自行惭秽的自卑。
“先生。”
林莫看着虞慈握着玻璃杯轻轻地晃着里面的清澈的液体,就知道虞慈这是不耐烦了。
他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知情识趣地递了个台阶“已经十点半了。”
虞慈手一顿,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浅淡眼眸中那点不耐似乎也缓缓散开了。
“走吧,回去吧。”他话音刚落,杯子还未放到手边的暗花玻璃茶几上,就看到这次项目的合作伙伴王总拿着杯子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虞先生。”
王总不过五旬,却早早秃了顶。还好长的富态,让他看着像是弥勒佛,逢人见面先是笑,不少人都喜欢和他打交道。
虞慈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抬眸淡淡地看了眼坐在面前的王总,点了下头,“王总。”
知道没法立刻离开的虞慈本就寡淡的声音中夹了些冰,外人听不出来。但林莫却听得明明白白,知道这是真不耐烦了。
“呵呵,虞先生玩的还好吗?人太多,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还望虞先生海涵。”
王总和虞慈的新项目新敲定,特意组了这局想讨虞慈欢心。
现在看来,好像拍马蹄子上了。王总心中轻轻叹气,果然啊,这尊佛心思是出了名的难猜啊。
虞慈坐在单人沙发上,左腿叠在右腿上,藏蓝色的修身西裤因为动作微微上缩,露出了黑色的袜子。
就这么一个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都是优雅与霸气,还带着难以言说的禁欲的性感。
他看了王总一眼,茶色眼眸的眸光极谈,窥探不出喜欢、兴奋抑或是厌恶不喜。
就跟尊冰雕玉琢的假人一样,不带一点活人气。
“很热闹,谢谢王总。”
成吧,违心话。
王总又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打着圆场,“这杯酒敬虞先生,庆祝我们这次合作成功。”
他欠身要给虞慈倒酒,一旁的林莫先一步起身握住了酒瓶,用了个巧劲抢过酒瓶,放在一旁。
王总不明所以地看林莫,再看虞慈。
“抱歉王总,我不喝酒。”虞慈拿起装着水的玻璃杯,微微前伸,“以水代酒,敬王总。”
虞慈态度放在这里,王总倒不好多说什么,不满咽回肚子里,呵呵笑着探身去碰杯。
虞慈只抿了一小口水,放下杯。
与王总又客套了几句,虞慈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还没起身,就被一阵盖过老歌的吵闹声惊扰。
“他妈的!装什么纯!不就是出来卖的吗?老子上你是看的起你!还他妈给脸不要了是吧?”
一声含着蔑视的怒骂如深水炸弹一样在房间内炸开,接着是“啪!”地响亮的巴掌声。
嘈杂的谈笑声随着这声清脆的巴掌声停了下来,只剩下穿着黑色礼服的女歌手,还唱着的情意缠绵的粤语老歌。
“你们几个过来,给老子按住这小鸭子的手脚,老子今天还就要在这里强上了你!”
虞慈眸光微动,似是被那吵闹声坏了清净。
他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十几步开外的茶几上躺着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青年,他手脚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死死按着,无论怎么扑腾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虞慈眼尖地看到他身上穿着的服务生的白色衬衫上有一片红,应该是被谁泼上了红酒,目光向下,地上是被强行扯下来的黑色马甲。
这个金发青年可能就是来送酒的服务生。要知道枭里还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妈的!这么不就老实多了!果然就是犯贱,软的不行喜欢硬的。”刚刚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轻蔑又猖狂的笑。
那是个穿着黑色飞行夹克的青年,他俯身羞辱般不停拍打着金发青年的脸。
随着青年的话,嬉笑声也跟着起来了,那些坐着的人都站起来去看热闹,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一样。
只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呵。”虞慈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低笑,面色还是刚刚的面色,看不出喜怒来。
一旁的王总额上冷汗都掉下来了,以为虞慈是不喜欢这种戏码,他狠狠地向那边嚣张的青年狠狠瞪了一眼。
转过头,他陪着笑道:“那是宋三少,老宋刚从美利坚回来的小儿子。岁数小,就是爱胡闹,虞先生您别介意哈,我等下说他。”
虞慈不置可否地点头,他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这一幕虽然够可怜,却不足以让他伸出援手。
放下叠起的腿,虞慈站起来,一旁的林莫立刻取了他的西装外套递了过来。
虞慈刚穿好外套,扣子还没扣,就听到一声脆弱的倔强的,如同耳语一般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说,“唔!放开!放开我!不要碰我!”
那声音很小,虞慈偏偏就听到了。
他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金发青年不知道何时头转向了这边。
是个外国青年,有着一双漂亮如宝石般的蓝眼睛和典型的西方人分明的轮廓。
俊美青涩,一边脸被打的通红微微肿起,惨兮兮的。
那双含着水雾的漂亮的像是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装满了无助惊恐和彷徨,可怜兮兮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真可怜。虞慈心想。
下一秒,虞慈瞳眸缩了一瞬,那青年看见他了。
那漂亮的蓝眼睛因为自己而迸溅出了希望的光芒,那样璀璨耀眼,他张口吐出了一句话。
先生,求求您救我。
很快,青年的脸被人影挡住,虞慈只能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丝金色。
啧。虞慈缓缓垂下眼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青年那一眼和那一句话,似乎成了针,扎进了他的心中。
“住手。”虞慈淡淡地开口。
他声调平平,声音如他的面相一般冷清寡淡,如水似冰,带着凉薄。
明明不大的一声,却足够震住喧闹,让整个房间陷入安静。那些围在那里的人纷纷转头看虞慈。
但虞慈浑然不在乎,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修身西装,没有任何的装饰,简洁优雅的好似天生的贵族。
他不疾不徐地一步一步走过去,明明身形瘦削清癯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但那无形的霸道气场从他身上缓缓散开。
人群因为他的到来,自动分开退后,到最后只剩下茶几上的金发青年、保镖和不明所以的宋三少。
虞慈走近,垂头看金发青年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迸溅出更明亮光芒的蓝眼睛。
他感觉手指被勾动,垂下眸看去。是青年被死死按的不过血而青白的手指。
他小心翼翼地勾着自己的尾指,明明是求救,却更像是撒娇。